东方第一剑(加料版)(21-30)
第21章火焚玄女宫
两人跨上石阶,林仲达就低声道:「师弟,东门前辈、丁大哥、东方兄弟,
武功都是极高的人,但都落到了玄女宫的手中,只怕另有缘故,等会见到宫主的
时候,务必小心,当心她的诡计。」
楚玉祥一楞,点头道:「二师兄说得极是,我也这样想,以东门前辈的一身
功力。绝不会无缘无故轻易落入他们手中的。」
林仲达道:「所以我们要见机行事,如果我们再失败于此,那就没有人来救
我们了。」
楚玉祥道:「小弟省得。」
刚说到这里,忽然低声说道:「有人出来了!」
大殿后面果然已有灯光照射出来,接着只见一名长发披肩的黑衣女子一手提
着一盏六角纱灯,从殿后转出,目光一抬,问道:「哪一位是东海镖局的楚副总
镖头?」
楚玉祥应声道:「在下就是。」
黑衣女子看了楚玉祥一眼,她以乎不相信这样一个英俊少年居然一掌就废去
了左护法的武功,但仅此一眼,已看得她心头起了一阵跳动,粉脸不禁一红,低
下头,脆声道:「宫主请你入内相见。」
楚玉祥一抬头道,「姑娘带路,」
黑衣女子转过身,才道:「二位请随小女子来。」
举步往殿上行去。
楚玉祥、林仲达跟着她转过大殿,跨出腰门,第三进的大天井上铺着芋芋绿
草,中间是一条石板路。
黑衣女子领着两人一直走到石阶前面,就躬身道:「启禀宫主,东海镖局楚
副总镖头来了。」
厅上传出一个苍老裔音说道:「请他进来。」
黑衣女子身形一侧,躬躬身道:「楚副总镖头二位请进。宫主就在厅上恭候。」
阶上一排五开间的大厅,灯火辉煌。者去极为深邃,楚玉祥、林仲达举步跨
上石阶,走入大厅。
只见上首高背椅上端坐着一个面蒙黑纱,身穿玄色道装的老道姑。
椅后雁翅般伺立着十二名一式玄色衣裙。长发披肩的少女,一个个眉目如画,
身材苗条,年龄部在二十出头光景。
这一情形、不用说也可以看得出来,那高踞上首的老道姑,自然就是玄女宫
的宫主了。
两人刚一跨入大厅,那老道姑炯炯目光,透过蒙面黑纱,注视着楚玉祥冷冷
的道:「你就是东海镖局的副总镖头楚玉祥?」
楚玉祥做然道:「你就是玄女宫的宫主?」
宫主勃然变色道:「好个狂妄小子,你敢在本宫主面前卖狂,那是活得不耐
烦了?」
楚玉祥朗笑一声道:「宫主问我是不是楚玉祥?我问你可是宫主?这句话狂
在哪里?宫主不过是一个道观的宫主而已,在下就算在你面前卖狂,何至于死?
宫主既非皇帝的妹子,也不是皇帝的女儿,竟然说出在你面前卖狂,在下就活得
不耐烦了。大概宫主所凭仗的是你一身武功了?但在你没有胜过我以前,你这种
狂妄口气,还是少说的好,说出来会令人嗤之以鼻。」
宫主被他抢白得怒不可遏,神色大为狞厉,喝道:「你以为我胜不了你吗?」
楚玉祥做然道:「能不能胜我,要动过手才知道,宫主说得不嫌太早了吗?」
宫主沉哼一声,说道:「取我剑、拂来。」
站在她身后的二名玄衣少女一个捧着一柄长剑,一个捧着一支铁拂,送到她
面前。
宫主霍地站起,双手取过剑、拂,两名玄衣少女迅快的退开。
宫主一双炯炯如电的目光凝注着楚玉祥,冷然道:「你拔剑。」
楚玉祥做然一笑道:「在下既然找上玄女宫,见了宫主,自然要向宫主领教,
不过在下有一句,要请宫主先行答覆。」
宫主道:「什么事?」
楚玉祥道:「咱们交上了手,总会有个胜负之分,不知分出胜负来了,该当
如何?」
宫主盛气的道:「你说呢?」
楚玉祥道:「在下胜了,就请宫主把今晚留在贵宫的人全数释放出来……」
宫主道:「落败的是你呢?」
楚玉祥道:「在下悉凭宫主处置。」
宫主点头道:「好,你可以拔剑了。」
楚玉祥道:「二师兄,你退后些。」
林仲达依言退到大厅门口。
楚玉祥呛的一声掣出长剑。说道:「宫主请赐招。」
宫主目光一注,说道:「你是全真教门下?」
楚玉祥道:「也可以说是。」
宫主嘿了一声,身形突然离地三寸,平飞过来,左手拂尘挥处,一蓬灰影涌
洒而出。
楚玉祥但觉身前身后都是她拂尘的影子,心中也暗暗惊凛,对方这一招竟然
是向周身百骸攻来,一招之中,包含了无数精妙招式,同时点上全身三十六处大
穴,你闪得左边,右边穴道就得被点,避得开身前,身后的穴道就会受制。
但怎知楚玉祥练成「太素阴功」和「纯阳玄功」根本不俱被人点中穴道,因
此只是静立不动,没有闪避。但觉三十六处穴道上被她拂丝点得一点。
不,每一点均有一缕阴气从穴道中浸入体内,但也立即无事。因为他练的两
种神功中,一种是「太素阴功」为旁门各种阴功之祖,任何旁门阴气侵入体内,
自然被「太素阴功」化去了。
宫主铁拂出手,面露狞笑,说道:「你废我门下十人武功,(被楚玉祥废去
武功的共有十二人,一个是左护法田婆子,一个是在林大祥绸庄潜伏的春花,这
两人不是宫主的门下,她门下弟子被废去武功的,共为十人)我杀了你也不为过。」
刷的一剑,当胸刺来。其实这原是雷光石火一瞬间事,她铁拂甫发,长剑也
随着刺出。
楚玉祥手中长剑一竖,朝前格出。但听「当」的一声,金铁大震,他在这一
剑上用了十成功力,把宫主震得脚下浮动,后退了两步。
宫主眼看自己拂尘明明点中他的穴道,他怎么可能还能还手呢?尤其第一招
上,她就被震退,心头又奇又惊,一退即上,左手拂尘跟着拂出,右手长剑也剑
尖一颤,直取眉心。
楚玉祥这回不再怠慢,右手长剑一振,使出三十六式「全真剑法」左手忽指
忽抓,使的是擒拿手,专向对方铁拂抓去。
这一来,一个拂出铁拂,前后左右尽是她拂尘的影子,倏放倏收,如网如署,
再加她长剑也是声东击西,剑光到处乱窜,你如果被她铁拂网住,再经剑光一阵
搅动,就会非死即伤。
一个却以剑为主,「全真剑法」大开大阖,玄奥多变,奇而不失其正。左手
忽指忽抓,擒拿之中还以空手入白刃手法,不但扣拿关节,而且还专夺敌人兵刃。
两人这一各展所长,登时打得剑光、拂影,纵横交织,满厅飞舞。
宫主剑、拂同施。自以为是举世无人能挡的绝艺,如今却和一个名不见经传
的小子打成平手,心头不禁大怒,剑、拂一紧,同时也把「玄女真气」贯注在剑、
拂之上使出。
她怎知楚玉祥使出「全真剑法」来。自然而然就含蕴了「纯阳玄功」他左手
使出擒拿手法,就在不知不觉中运集了「太素阴功」宫主自以为在剑上、拂上贯
注了「玄女真气」楚玉祥定然承受不了,那知真气才一贯注到剑、拂之上,立时
发觉不对!「
她感到的「不对」竟然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反应,一是剑上贯注上的真气,和
对方长剑一经接触,就如雪投汤,立时消失。一是拂上贯注的真气,竟然源源外
泄,好似被对方吸了付去。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万想不到对方轻轻年纪竟然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功夫。
这一惊之下,手上难免一缓。楚玉祥左手一把抓住了她铁拂的尘尾,轻轻一
夺,宫主但觉手中一震,一柄铁拂竟被他夺了过去。
楚玉祥口中大笑一声,长剑「嗒」的一占,同时压住了宫主的长剑,双剑相
交,宫主但觉贯注在剑上的「玄女真气」也随着消失殆尽,赶紧抽剑后退。
大厅上灯光骤然熄灭,大厅中间一丈方圆的地面也迅速往下沉去。
这真是快得有如电闪一般,当时东门奇,三手真人等人是在和她说话之时,
地面骤然下沉,先前毫无准备,等到发现不对,已经迟了,所以才中了玄女宫的
诡计。
楚玉祥在未见宫主之前,已有二师兄林仲达暗中嘱咐,提神注意,宫主往后
跃退,灯火乍熄,楚玉祥目能夜视,你往后疾退,他也一吸真气跟踪追扑而至。
大厅地面下落虽迅速,但在大厅地面上落之前他已抢到了宫主前面,长剑急
如星火,指向她的咽喉。
大厅中间一丈方圆正在迅速下落,但在宫主坐的地方,还有七八尺是实地。
宫主没想到对方身法有如此快速,急忙举剑一架,当的一声,两剑相交,这回楚
玉祥盛怒之下,已把「纯阳玄功」贯注到剑上。
宫主但觉对方剑上传来一股炽热的纯阳之气,透过自己长剑,迅速从掌心渗
入手腕,整条手臂刹那之间劲力全失,(纯阳玄功正是一切旁门阴功的克星)急
忙五指一松,长剑「当」的一声跌落地上。
楚玉祥剑光一挑,喝道:「宫主还不认输吗?」
剑尖这一挑,竟然把宫主一头自发挑了起来!
原来她一头白发,只是戴在头上的一顶假发而已,假发被挑起了,就露出一
头乌黑油光的青丝,只是脸上还皱纹交织,是一张老妇人的脸孔,但只要看她这
一头青丝,这位宫主的年纪绝不会太大。
站在宫主身后的八名玄少女一见宫主长剑坠地,不待吩咐,一声娇叱,立时
呛呛剑鸣,寒光飞闪,八支雪亮的长剑正待刺出。
「你们住手。」
宫主狞厉的道:「好,今晚我认栽。」
她一挥手,大厅上灯光登时复明,陷下去的地面,也恢复了旧观。
站在大厅门口的林仲达只觉眼前一黑,耳中也只听到两句话,一句是师弟说
的:「宫主还不认输吗?」
一句是宫主说的:「好,今晚我认栽。」
接着灯光就亮了。
楚玉祥把铁拂往地上一掷,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宫主可以把人放出
来了吧?」
宫主铁青着脸,冷峻的道:「你叫楚玉祥,姓楚的,你给。我记着,这笔帐,
我迟早会找你算的。」
楚玉祥大笑一声,返剑入匣,朗声道:「楚某若是害怕别人向我算帐,我就
不敢找你们江南分令了。」
宫主回头吩咐道:「你们把人领来。」
一名玄衣少女躬身领命,退了下去。
宫主接着一抬手道:「楚玉祥,你们到前殿去等着好了。」
一面抬目道:「领他们去前殿。」
她话声一落,方才领路玄衣少女持纱灯,立即应声走入。躬身道:「楚副总
镖头二位请随小女子来。」
楚玉祥一抱拳道:「在下告辞。」
就和二师兄林仲达随着玄衣少女回身退出。
来至前殿,玄衣少女躬身一礼道:「二位请在此稍候,小女子告退了。」
便自离去。
林仲达欣然:「师弟,真想不到咱们此行,居然会有这般顺利。」
楚玉祥笑道:「这幸亏二师弟方才提醒小弟,要处处小心,慎防诡计,若非
事先有了准备,在那灯光骤灭之际,小弟及时抢到宫主面前,今晚就落人她预先
布置的陷井中了。」
正说之间,只见一名玄衣少女提灯走在前面,说道:「诸位要见的人,就在
殿上了,小女子失陪。」
灯光乍灭,人影也随着一闪而逝。
只听东门奇的声音喝道:「小妖女,你们又在使什么诡计了?」
楚玉祥听出是东门奇的声音,连忙迎了出去,叫道:「东门前辈,在下师兄
弟在这里。」
东门奇喜道:「是楚老弟,你们果然在这里,老妖妇怎么会把你们放出来的?」
丁盛道:「是楚师弟,哈哈,咱们总算找到你们了。」
英无双一下飞身掠出,叫道:「大哥,你没事吧?你们怎么出来的。」
楚玉祥道:「丁大哥,我们先看看人数,还有没有人失陷在这里?」
丁盛笑道:「一个也不少了。」
他身后紧随着裴允文兄妹、梁慧君、和赵霄等四人。
东门奇一指三手真人,说道:「楚老弟,快来见过这位三手真人李静虚李道
长。」
一面又朝三手真人笑道:「李道兄;这位就是楚老弟楚玉祥,哦,这位是楚
老弟的二师兄林仲达林老弟。」
楚玉祥、林仲达一齐向三手真人抱拳为礼。
丁盛道:「呼们总算不虚此行,人都找到了,只是奇怪,这里的宫主怎么会
把楚贤弟二位释放出来的呢?」
林仲达道:「丁大哥,咱们被贼党运去金陵,是楚师弟中途清醒了,才脱困
的,听说丁兄几位被人改变指标,引到这里来了,才找上玄女宫来的。」
他把方才的经过简扼说了一遍。
东门奇怒笑道:「好哇,老夫正在奇怪,老妖婆怎么会改变主意,把咱们都
放出来了,原来是她败在楚老弟手下才放人的。」
一面回头道:「李道兄,咱们在江湖上闯荡了大半辈子,各凭真实武功,栽
在她手里,还有可说,这般预设陷阱,被她诱入埋伏,这口气如何能消,咱们去
叫老妖婆出来。」
三手真人道:「东门道兄说的是,我师弟无缘无故死在她毒针之下,贫道非
找她算帐不可。」
两人话声一落,转身往里就走。
英无双道:「师父找老妖婆算帐,咱们今晚把玄女宫破了。」
裴畹兰接口道:「对,这里是江南分令的巢穴,咱们自然要把它挑了。」
东门奇、三手真人走在前面,两位姑娘立即急步跟了上去。丁盛、楚玉祥、
裴允文、林仲达等人只好也跟着进去。
一行人刚走到后进,三手真人就大声喝道:「老妖婆,你给我出来,咱们把
帐算清楚了。」
东门奇接口喝道:「老妖婆,你凭仗区区陷阱,算得什么,咱们各凭武功,
分个高低,你再缩头不出,老夫就烧了你这座鸟道观。」
第三进大厅上灯火全熄,任你们在外叫嚣,却是没人理会。
英无双道:「裴姐姐、李道长、师父话已说得很明白了,这老妖婆装聋作哑,
咱们就把这道观举火烧了。」
裴畹兰道:「对,咱们说烧就烧。」
回头叫道:「喂,赵大哥、钱二哥、孙三哥、李四哥,大家快来帮忙,不放
它一把火,老妖婆不会出来的。」
林仲达道:「放火,只怕不大好吧?」
东门奇道:「烧,烧,你们只管烧,这鸟道观留在这里,对东海镖局总是威
胁,何况仇早就结了,她们杀了葛道兄,咱们烧它玄女宫,也好替葛道兄出口气,
有什么事,老夫一力承担。」
经他这一说,丁盛和裴允文也不好再开口阻拦了。英无双、裴畹兰指挥着赵
雷等四人,当真在四处放起火来,但玄女宫的人依然一个也不曾露面。
东门奇口中骂声不绝,却找不到出气的对象,眼看玄女宫四处起火,烈陷渐
炽,不觉呵呵笑道:「这老妖婆居然缩头不出,倒是便宜她了。」
三手真人恨恨的道:「贫道要是不把这妖妇劈作两段,替我师弟报仇,贫道
誓不为人。」
东门奇道:「她是江南分令的爪牙,李道兄要找她,只有和东海镖局合作,
咱们迟早总会把他们的根挖出来的。」
丁盛趁机道:「李道长,楚贤弟是在下师弟,在下代表东海镖局,欢迎你道
长光临。」
三手真人眼看玄女观已将毁于大火,但仍然不见宫主等人出来,显然另有地
道走了。这就点点头道:「贫道回观稍下摒挡,自当去东海镖局拜候诸位。」
玄女宫这一阵工夫,早已列焰腾空,把整个山谷照得通红,一行人也就离开
了七星岩。
就因东门奇一句话,火烧玄女宫,却替东海镖局引出了许多麻烦,此是后话。
由东门奇为首,一行人赶回东海镖局,天色已经大亮。
东海镖局中,从扑天鹰阮伯年阮老爷子到每一个趟子手,昨晚整整一晚,谁
都没有睡觉,澈夜守在大厅上等候消息,连西门大娘都坐在厅上,磕了一地的瓜
子壳。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大家还是在厅上枯坐等候。西门大娘不知骂过几百遍
「老不死」去了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东门奇领头一脚跨进大厅,西门大娘劈头骂道:「老不死,你到这时候才回
来,也不带个消息回来,大家眼巴巴的干望了一夜,你该死不该死?」
东门奇翻着一双眼睛,怔得一怔,耸耸肩,尖笑道:「老太婆,你舒舒服服
坐在大厅上,喝茶、磕瓜子,老夫来回奔波,不要去说它、还被人家关在伸手不
见五指的地窖里,足足耗了一个多时辰,去的人全陷下去,还有谁给咱们捎消息
来?」
阮伯年笑道:「东门老哥且请坐下来喝口茶再说。」
东门奇抱抱拳道:「别的事兄弟还能忍受,没茶喝,直把兄弟蹩得两眼都快
冒出火来了。」
西门大娘道:「叫你去打接应的,原来被人家捉了去,关在地窖里,还亏你
说出口来。」
东门奇双目一瞪,大着嗓门道:「谁说老夫被人家捉了去,关在地窖里?那
是老妖婆预先设好的陷阱,灯光一暗,整个大厅都沉下去,换了你,也一样掉下
去,哈哈,老夫虽然陷在她们地窖里,但那座鸟道观,却被咱们烧得一千二净了。」
西门大娘看到楚玉祥,英无双两人并肩走人,不觉笑吟吟的道:「楚小兄弟,
你没事吧,老不死口齿缠夹不清,来,还是你来说给老婆子听听。」
英无双道:「师傅,昨晚的事,一个人是说不清的,还是请丁大哥和林二哥
每人说一段经过。大家才能听得清楚。」
这时大家都已坐了下来,各自斟了一盅茶喝着。
丁盛先把赵雷四入隐身林大祥后门,跟踪春花,并在路上留下记号,一直说
到自己等入夜探三茅宫,如何一同找上七星岩,玄女宫预计陷阱,大厅下沉,大
家被困在地底地窖夕中……接着说道:「现在请林副总镖头说了。」
林仲达站起身,他从自己两人误中贼入迷药,被装入木箱,运到金陵途中,
就卸下了车,另由贼党准备接运,恰好楚贤弟及时清醒,震碎木箱,把自己也从
木箱中救出,正待赶回镖局,忽然发现路旁有人留下记号,这记号楚贤弟一眼就
认出是赵霄等四人留的,于是就循着记号找到三茅宫,却没找到赵雷等人的影子,
讯问之下,才知东门前辈、丁大哥等人已经赶去七星岩,自己两人这就赶上玄女
宫去,楚师弟如何接连废去宫中十二个人的武功,如何击败玄女宫宫主,逼她放
出人来,后来三手真入和东门前辈进去找玄女宫主算帐调一个人影也没看到,东
方兄弟和蓝兄弟等人就四下放起火来,把玄女宫烧了。
西门大娘道:「好哇。老不死。你是去打接应的,却掉到人家地窖里了,如
果没有楚小兄弟及时醒转,看到记号,把你救出来,咱们枯坐在这里,没有一点
消息,别说救人了,就是连你们去了那里都不知道呢,你说,你这接应打得好不
好?」
东门奇道:「就是你去了,也非掉下去不可。」
西门大娘哼道:「那楚小兄弟怎么会没掉下去?你老不死一向粗心大意,大
而化之,老婆子还会不清楚,这是给你一个教训,你打接应去的人,一定要仔细
谨慎,半点粗心不得,你还当自己是年轻小伙子,毛毛躁躁的脾气,一点也没改。」
东门奇道:「你改了什么,就是改成了鸡皮鹤发。」
「你说什么?」
西门大娘这回瞪着三角眼虎的站了起来,一手叉腰,尖着声音道:「老娘嫁
给你的时候,可是标标致致的黄花闺女,几时鸡皮鹤发的?你自己卞去照照镜子,
弯腰驼背,两个肩肿打个头,活像个老猴精,还嫌老娘鸡皮鹤发,你看不顺眼,
只管去找个年轻的,老娘不稀罕。」
东门奇攒着眉道:「你……你说到哪里去了?」
阮伯年忙道:「好了,大家总算都回来了,大家也一个晚上不曾睡了,还是
去休息一会吧!」
陆长荣道:「老爷子请大家都去休息好了,这里由晚辈和杜永留着照料就够
了。」
下午,阮老爷子、丁盛、裴允文、陆长荣、林仲达、楚玉祥、梁慧君、英无
双、裴畹兰等人,在总镖头休息室中,围坐着喝茶。
林仲达才把早晨因大厅上人多口杂,没有说出来的话,跟大家作了报告,那
就是说出他父亲遭贼人留作人质,协逼大哥投到一个神秘门派之下,昨晚是大哥
林孟达把自己两人从木箱中放出来的,因时机未到,他不好泄露了行藏,详细说
了一遍。
丁盛道:「林老弟,你没问令兄,贼党巢穴究在哪里?」
林仲达道:「没有,昨晚时间极为匆促,又急着要去救人,是以一时没想到
这一点上去。」
丁盛道:「这个神秘门派看来势力不小,光是一个江南分令,已让咱们出动
了这许多人,如果他们用全力来对付咱们,仅凭咱们这点人手,只怕不易对付呢,
因此,兄弟觉得咱们与其等人找上门来,不如咱们找上门去。」
陆长荣道:「丁兄说的极是,只是咱们直到现在,连他们究竟是一个什么组
织,还一无所知,如何能找上门去呢?」
丁盛道:「目前虽然查不到,但只有稍假时日,总可以查出来的。」
阮伯年捋髯笑道:「丁老弟可是又下了什么棋子?」
丁盛只是微笑不答。
英无双道:「丁大哥最讨厌了,什么事都要卖关子。」
丁盛道:「这不是卖关子,而是十分机密的事,万一泄漏出去,岂不前功尽
弃?」
裴畹兰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说出来有什么要紧?」
丁盛摇头说道,「你们还记得昨晚火烧玄女宫的事吗?」
裴畹兰道:「昨晚的事,怎么会忘记了?」
丁盛道:「不错,是你们二位女将领的头,还有什么人参与其事?」
英无双道:「还有赵老大他们四人,你问这干么?」
丁盛道:「孙风在后院放火的时候,看到飞起十几只夜鸟,但孙风一眼就认
出那是十几只灰鸽……」
裴畹兰道:「孙老三一定都把它们打下来了。」
孙风精擅暗器,十几只灰鸽,自然没有一只逃得出去。
丁盛笑道:「你猜得一点不错,孙风当时只是一时手痒,那知等到检起一只
看了一眼,才知道这些灰鸽,原来竟是玄女宫的信鸽,他有此发现,急忙四处寻
找,其中有两只虽然受了伤,总算没死……」
裴畹兰急急间道:「丁大哥,那两只信鸽呢?」
丁盛道:「他藏在怀里,带回来了,现在正在悉心替两只伤鸽治疗之中,只
要养好伤,有信鸽带路,就可以找到他们巢穴了。」
陆长荣道:「幸亏孙老三心思慎密,才能有此收获。」
丁盛笑道:「他们跟随湖主多年,江湖经验自然极为老到,不然,湖主也不
会要他们来跟随楚师弟了。」
英无双道:「不知这两只信鸽,要多少时间才能养好伤。」
丁盛道:「大概有三四天也差不多了。」
英无双道:「丁大哥,咱们人手如何分配,你大概也有个腹案了?」
丁盛道:「人手不用大多,但你是少不了的。」
裴畹兰道:「我呢?」
丁盛道:「你要去,自然也可以算一份。」
裴畹兰问道:「还有什么人呢?」
丁盛道:「咱们仍是原班人马,由东门前辈押阵,已经够应付了。」
西门大娘道:「不行,这回老不死守在这里,我去。」
东门奇道:「丁老弟是这里的总指挥,他已经派定老夫职司,你还是守在这
里的好。」
西门大娘道:「你去,只会出丑。这回楚相公要对付敌人,可没时间再去救
你脱困。」
东门奇道:「怎么,你也大小觑老夫,昨晚那老妖婆不敢和老夫动手,才使
的诡计,你去了,一样会随着大厅沉下去,老夫岂会败在区区一个玄女宫主的手
下?」
丁盛忙道:「二位前辈不用争了,咱们出发之后,镖局人手去了大半,全仗
西门老前辈和阮老爷子坐镇,这里是咱们的根本重地。更为重要。何况李道长和
东门前辈约好的……」
西门大娘呷呷尖笑道:「好、好,你帮老不死说话,老婆子不和他争就是了。」
刚说到这里。杜永匆匆走入。说道,「总镖头,有一位从茅山来的老道长来
了……」
东门奇站起身道:「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三手真人来了,阮老哥。咱们快
出去。」
阮伯年、东门奇、西门大娘三人走在前面,丁盛等人也一齐跟着走出。三毛
真人李静虚肩背长剑,手持拂尘已经站在厅上。
东门奇连忙拱手道:「道兄来了,兄弟失迎得很。」
一面朝阮伯年道:「这位就是三手真人李道兄。这位是鹰爪门掌门人阮老哥。」
两人各说了些久仰的话。
西门大娘呷呷笑道:「李道兄,你这付打扮,倒像是三戏白牡丹的吕洞宾了。」
「善哉善哉!」
三手真人稽首道:「老嫂子差不多有二十年不见了,你还是者样子,足见修
为功深了。」
西门大娘听说她还是二十年前的老样子,自然大力高兴,尖声笑道:「咱们
这点修为,比你道兄就差得多了。」
阮伯年连连让坐,大家落坐之后,三手真人道:「昨晚你们大伙走后,那老
妖婆居然率众找上三茅宫去,差点把三茅宫烧了。」
东门奇道:「老妖婆找上三茅宫去了,道兄和她交过手了?」
「没有。」
三手真人道:「贫道回到观中,寻思玄女宫被毁,不见一个人影,必有藏身
之处,老妖婆第一件事,必然会迁怒贫道头上,也可能给三茅宫放上把火,三茅
宫道人,只会一点粗浅的防身之术,绝非老妖婆门下对手,因此回观之后,就略
施小技,在观外稍作布置……」
英无双好奇的道:「道长怎么布置呢?」
三手真人笑道:「贫道略谙奇门之学,就在三茅宫周围布置了一些阵法,其
实只是多放几块竹木石块之类而已!」
英无双道:「道长的奇门之学,当真不可思议,昨晚我和丁大哥就是落到道
长的阵中,东奔西跃,不知跑了多少冤枉路,如果没有道长要人把我们领出来,
只怕非跑到筋疲力竭不可呢!」
裴畹兰惊奇的道:「真有这样的事?」
三手真人笑了笑,继道:「贫道此一布置,只有一处旗门,贼人如果来了,
只能进,不能出,志在把来人一网拿下,这一旗门,就设在三茅宫大门前,那知
贫道刚刚转身,忽然听到有入说道:」这些草木竹石的劳什子有什么用,有我四
茅君在这里,谁敢动三茅宫一草一木?「
「贫道听到奇怪,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长发道人正在把贫道布置
在大门口的旗门,一些石块,用脚扫了开。去,这人正是平日在三茅宫前山径上
扫地的茅四,为人喜酒,有些疯疯颠颠,但使贫道感到奇怪的是奇门阵法一经布
置完成,虽然只是些草木石竹,平常人就再也看不到它,除非把阵法破了,但贫
道可以感觉到,四周阵法依然完好,只是大门前的旗门被他用脚扫开了,三茅宫
大门也就掩不住……」
裴畹兰问道:「道长,那玄女宫主还没来么?」
三手真人道:「就在他把旗门扫开的同时,老妖婆率同十几个门人,也赶到
了。她们分作三处,左右两处由一个黑衣老婆子率领,分别越入三茅宫围墙,那
老妖婆带着两个门人却由正门飞落。
贫道抬目之际,那茅四已经翘起二郎腿,坐在石阶正中间,也没理睬来人。
贫道此时早已闪入暗处,隐住了身形,那老妖婆看到茅四蓬头垢面的模样,
连身上一件道袍也又脏又破,自然瞧不起眼,喝道:「你是三茅宫的道人,快去
叫三手真人李静虚出来。」
茅四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喝道:「吠,何方妖孽敢到三茅宫来兴风作浪,道
爷四茅君茅四真人是也,快报上名来,否则本真人就要天蓬力士把尔等拿下了。」
贫道看他满口胡说,还不知道站在眼前的是一位杀星,正待闪身出去,老妖
婆已经抬手点出一指,说道:「你去找天蓬力士吧!」
大家听他说得出神,没有一人插口。
三手真人继道:「贫道心中暗暗怒恼,这老妖婆当真心狠手辣,茅四是个不
会武功的人,她却骤下毒手,哪知茅四竟然若无具事,反而哈哈笑了起来,说道:」
本真人瞧在你师父份上,这一指就让你白点了,你走吧!『「贫道听得不由一怔,
想不到平日在观前打扫山径的茅四。
竟会是深藏不露的高人。那老妖婆当然也大吃一惊,厉笑道:「李静虚不敢
出头,却叫你来替死,好,你再接我一指。『说着果然又振腕一指直点茅四眉心,
她这一指显然是旁门中极厉害的』玉女指『了,一指出手,贫道就听到有一缕带
着锐啸的指风直射过来。
茅四右手一抬,竖着手掌道:「慢来,本真人还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说也奇怪,他手掌一竖,那逞有锐啸的指风忽然离他数尺的中途停了下来。
只听他接着:「你第一指本真入瞧在你师父份上,可以让你白点,这一指你
如果不及时收回去,本真人真的要叫天蓬力士把你拿下了,好,收是不收,你自
己看着办吧!」
话声一落,竖立的手掌忽然收回,他手掌才一收,突听那一缕指风忽然问锐
啸又响了起来。接着『笃』的一声,好像不偏不倚正射中他心腑。
茅四双目乍睁,喝道:「好哇,你当真不把指风收回去,那是把本真人说的
话当作耳边风了,来呀,天蓬力士何在,把这小妖精给本真人推过来。『贫道只
见他左手轻轻招了一下,那老妖婆果然身不由己的朝茅四面前走了过来。她当然
不是自愿走过来的,在走过来的时候,还在挣扎着。但她两手就是举不起来,真
像被人制住了推着走过来的一般,一直来至茅四面前,双目几乎冒出火来,就是
无法挣动。
茅四歪着头朝着她裂嘴一笑。摇摇头道:「冒犯本真人,本该废去你一身武
功,但本真入总算和你师父相识,这一来,不是让人家说本真入以大欺小?算了,
姑念你不认识本真人,本真人也不为难你,你去吧!哦,还有,你在本真人面前
装腔作势可不成。『贫道只见他对老妖婆吹了口气,呼的一声,老妖婆头上白发
被吹了起来;原来她不但戴了假发,而且也戴了假面具,这回悉数被风吹起,露
出本来面目,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妖妇。
她在假发被吹起的一刹那,身也忽然可以动了,口中惊啊一声,迅快往后跃
退,再定眼看时,石阶上那里还有茅四的影子?茅四什么时候走的,连贫道也没
看清楚,那妖婆撮口发出一声清啸,带着两个人匆匆走了。
接着只听茅四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你们去吧!『接着呼呼之声,连续响起,
从围墙里接二连三的飞出十几条人影,这些人显然是被摔出来的,但等落到地上
之时,已可站住,只是一个个面露惊惧之色,由一个黑衣老妇率领着飞奉而去。
东门奇直等他说完,才道:「道兄不知茅四的来历吗?」
三手真人道:「茅四在三茅宫扫了二三十年山径,观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
来历,今天早晨,贫道去看他时,有人说他刚才还在扫山径上的落叶,有人说他
正在溪边濯足,贫道找遍了全山,就是没找到他。」
阮伯年道:「天壤间尽多异人,这位道长既肯挺身而出,替三茅宫消除了一
场劫难,说不定是道兄茅山一派的人,好在玄女宫主经此一来,再也不敢上三茅
宫寻衅去了。」
三手真人点头道:「阮兄说得极是,贫道昔年也曾听先师说过,先师有一位
同门师弟,不喜练武,终年在山上乱跑,后来忽然失踪,据贫道猜想,这位茅四
道长,很可能就是贫道那位失踪的师叔也说不定。」
英无双道:「这位道长武功有这样高。怎么昨晚观主被人用玄女针偷袭,他
会不加援手呢?」
东门奇笑道:「也许昨晚他没在场。到底他是人,不是神仙,没有未卜先知
之能。」
三手真人问道:「东门道兄可知那妖妇去处吗?」
东门奇道:「贫道只知那妖妇一行,是向南去的,依贫道推测,她们老巢可
能是在浙境了。」
阮伯年含笑道:「道兄宠临,不妨小住几日咱们已议定,由东门老哥领头,
再过三四天就可动身了。」
三手真人奇道:「东门道兄尚未侦查出贼人的老巢所在,如何追踪呢?」
东门奇就把孙风截猎两只飞鸽的事,说了出来。
三手真人大笑道:「如此就好,咱们有飞鸽领路,那一定可以找到贼巢了。」
三天之后,那两头灰鸽经孙风悉心治疗,已经完全好了。「
但飞鸽一经放起,要想跟得上它,就非有绝顶轻功不可!
一行人中,屈指算来,只有东门奇、三手真人、楚玉祥和孙风可跟上。
这就决定由孙风放起飞鸽之后,先由东门奇跟踪飞鸽,三手真人跟踪东门奇,
楚玉祥跟踪三手真人,孙风跟踪楚玉祥,再接下来由赵雷,钱电、李云依将跟住
前面的人,最后面是丁盛、裴允文、林仲达、英无双、裴畹兰五人走在一起,
(丁盛没要梁慧君同去,因她原是江南分令的人,去了反而不便)一行人从镇江
出发,一路南行,傍晚时分,到达庙山,就在附近一座小庙歇足。
第二天一早,到了夏庄,孙风就放起一只灰鸽,那鸽子在空中略一盘旋,就
往南飞去。
东门奇、三手真人、楚玉祥三人,看它果然往南飞行,立即各自展开轻功,
跟踪掠起,但见三道人影,同时激射出去,贴地低飞,宛如浮矢掠空,转瞬奔出
老远。
孙风、丁盛等人不敢怠慢,也立即各自展开脚程,跟了下去。
大家虽然同时施展陆地飞行之术,但每人功力不一,自然有快有慢,而且也
不能和飞乌比,时间长了,谩慢就会落后。
丁盛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决定由东门奇追逐灰鸽,后面的人,只要一个远
远盯住一个,就可以全跟得上了。
万一第一只飞鸽失去了踪影,那时至少已经追到浙界,第二天早晨,就可以
放起第二只灰鸽,大概也就差不多可以到地头了。
大家追逐第一只鸽子,一路由宜兴进入长兴,到得虹星桥,天色已黑,鸽子
一下投入一片丛林,便自失去了踪影。
东门奇堪堪停住身形,三手真人已经相继赶到,问道:「鸽子投入这片丛林
去了?」
东门奇道:「不过据兄弟看,它不过是中途打尖而已,应该还不到地头。」
接着楚玉祥也踉来了,后面的人也陆续赶到。
东门奇道:「好了,今晚咱们就在这里权宿一宵了。」
大家整整赶了一天路,连中午都没有休息,每个人身边都带了干粮,也是边
跑边吃的,这时早已跑得筋疲力尽,在林下找块大有坐了下来。
裴畹兰道:「明天再这样跑上一天,真是吃不消了。」
裴允文道:「明天再跑一天,只怕还没到地头呢!」
裴畹兰问道:「赵老大,从这里下去,有些什么大山?」
赵雷道:「名山大川可多着呢,天目山脉过去,是茅山山脉、会稽山脉、偏
东是天台山脉,向南是括苍山脉,都是名山大川,多则一二百里,最少也有数十
里方圆没有人烟的崇山峻岭深壑。」
裴畹兰听得一呆,说道:「这到哪里去找。」
三手真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口中喃喃的道:「不错,严州附近,也有一
座茅山,莫非……」
丁盛道:「前辈想到了什么?」
三手真人双眉微拢,沉吟道:「贫道想到这里也有一座茅山。」
东门奇道:「道兄怀疑玄女官主是石丹门下?」
三手真人道:「不错,贫道觉得此事大有可能。」
丁盛星然动容道:「如果江南分令是石母支使的,这倒有些棘手!」
楚玉祥出道不久,当然没听说过石母之名,这就问道:「丁大哥,石母是什
么人呢?」
丁盛道:「提起石母,江湖上没有一个人不感到头痛的,她武功诡异,行事
也一向只凭自己好恶,门下收的都是女弟子,在江湖上自成一派,连少林、武当
都不敢得罪她。」
楚玉祥道,「石母有这样厉害?」
丁盛道:「二十年前终南派有一个弟子,和石母门下女弟子相遇,发生情悸,
本来也是一件好事,怎奈他师叔有一女儿,自幼在一起练武,师叔也极为钟爱这
个师侄,经师父之命,终于涓吉成婚,石母门下女弟子却在他成婚之后,找上终
南,得悉个郎已成了亲,伤心欲绝,回转石母岭,竟然自断青丝,作了女冠,事
为石母获悉,大为愤怒,带着她女弟子,找上终南。」
他口气略顿,接着说道:「其实终南派的弟子,只不过和她两情相悦,谈得
较为投机,并无苟且之事,石母硬说他欺骗她女弟子的爱情,更要他回石母岭和
女弟子成亲,终南五剑在江湖上也是名声极盛之人,对石母提出这等无理要求,
也极愤慨,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石母一怒之下,出手如电,接连点废了五
剑的右臂,还把那弟子强行捉去,那弟子不甘师门受辱,半途趁石母不备、自震
天灵而死、石母的女弟子也一恸殉情。从那时起,各大门派以终南派发生的事为
殷铿,严令门下弟子行走江湖,不得与任何女子交谈,也严禁门下弟子如若遇上
石母门下,必须退避三舍,石母的名头,从那时起,在江湖上真是锋芒不可一世。」
楚玉祥道:「就是这样,才使她目空一切,欺侮到咱们东海门头上来了。」
英无双道:「师父,她就住在茅山吗?」
东门奇道:「她因姓石,又住在石母岭,才自称石母,那玄女宫主,很可能
就是她的门下。」
大家吃过身携带的干粮,就各自在林下坐息,运起功来。
一宵过去,翌日早晨,丁盛因为前面横亘的是天目山脉如果放起鸽子,山区
很难追踪,要孙风且等穿过天目山再放不迟。
旁晚时分楚玉祥自告奋勇,到得临安就找了一客栈落脚,决定明一早再把飞
鸽放起,明天一早,要代东门奇追踪飞鸽。
英无双也吵着要和大哥一起追。
丁盛知道两人轻功足可胜任,也就点头答应。
其实,英无双是因为自太湖归来之后,不是和师傅及众人在一起,就是楚玉
祥有事忙,俩人根本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就是有,也怕师傅和师公突然找自
己。这次时间虽然不多,但知道至少有两、三个时辰是能和大哥单独在一起,正
好趁机与大哥「聚聚」在半路上与大哥一讲,楚玉祥也正有相同的想法。所以,
在离开众人的视线之后两人便以全速赶到临安,以最快速度找了一家清静的客栈,
要了几个最僻静的房间,关照伙计不得前来打扰后就一起进了一间客房。
由于时间不多,在楚玉祥关上房门之后,两人便搂在一起,一边亲吻一边走
向床榻。经过一阵抚摸,楚玉祥索性开始解脱英无双的衣服。一直脱到她精光为
止,雪白细嫩,柔润凝脂股的胴体,呈现眼前。她那对高隆的乳房,尖挺高翘,
尤其是那两粒鲜红如樱桃般的奶头,向上高翘的挺立在那艳红的乳晕上面,真是
艳丽夺目,腰细臀圆,粉腿修长,嫩柔细腻光滑凝脂的肌肤,白中透红。小腹光
泽平坦白净,阴阜隆起似个小山丘,两片肥肥厚厚呈粉红色的大阴唇,长满了浓
密乌黑细长的阴毛,从阴阜一直延生到两片大阴唇上,中间夹着一个美艳迷人的
小仙洞。楚玉祥的双手开始在英无双的娇躯之上轻轻抚摸着,一只手揉捏着她的
左乳,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右乳向下滑去,滑过平滑微凸的小腹,接着往下而去。
楚玉祥低头用嘴含住英无双的右乳,舌头舔过她乳峰的每一片肌肤,接着便
不停的舔弄吸吮着她的乳头。这时的英无双直觉全身酸麻难忍,开始发出轻微的
娇喘、呻吟之声,而且她的纤腰不住的扭动着,在阴道深处一股淫水油然而生,
顺着那两片分红阴唇的缝隙缓缓的流了出来。
「嗯……嗯……啊……啊……嗯……唔……唔……大哥……大哥……」
英无双梦一般的呻吟着。
楚玉祥的右手一直来到英无双的臀部,抚摸着她丰满的右臀,然后向下滑过
圆润滑腻的大腿,到达膝盖之处后移到内侧向上,缓缓抚摸着英无双大腿的内侧,
直到英无双的私出,这里一片细嫩的阴毛覆盖在上面,阴毛之下便是那双粉红的
阴唇,这时在那阴唇之间已经流出大量的淫水,挂在浓密的阴毛之上。
楚玉祥将手指探入那粉红的阴唇之间,轻轻的扣挖着她那从未被人探弄过的
阴道,不断流出来的淫水沾在他的手上,他借着阴水的润滑,不停的轻轻扣挖着,
使得英无双忍不住叫了出来,声音是那么的娇媚动人:「啊……啊……嗯……嗯
……喔……喔……哎呀……大哥……别……别…这样……啊……好痒……啊……
啊……痒啊……啊……不要……不要……弄……妹妹了……妹妹……好难过……
好痒……啊……啊……」
英无双的娇躯蛇一般的扭动着,粉臀左右摇晃,头儿摇摆着,一头的青丝被
摇的散乱开来,散发遮在英无双的脸上,盖住她那充满情欲的双眼。楚玉祥的手
指顺着英无双的扭动,不断的在英无双的阴道内出入,摩擦着她的粉红色的阴唇,
顺着滑腻的淫水,不断的深入,在英无双的阴道深处蹭着阴道的内壁,给英无双
带来一阵阵的痒麻感觉,使得英无双不断的娇声呻吟着:「啊……啊…唔…唔…
…大哥……别……别……折磨我了……妹妹……好……好难过呀……啊……大哥
……快……快……快呀……我忍不住了……我要……我要……」
楚玉祥知道英无双已经情欲高涨,阴道内也已经十分润滑了,可是他并不着
急,调笑着英无双:「双妹,你想要什么呀,说出来呀……」
英无双满面通红,娇喘嘘嘘的道:「大哥……我要……要你……你干我……
快干我……啊……」
听着英无双的叫声,楚玉祥右双手扶住英无双的双腿,将宝贝对准英无双的
阴户,借着淫水的润滑,只听「滋」的一声,宝贝便插入进去。跟随着阴道内传
来的逐渐变强的快感,英无双忍不住开始呻吟着:「嗯……嗯……啊……大哥…
…真好……真好呀……好舒服……喔……啊……啊……太好了……真好呀……啊
……啊……嗯……嗯……大哥……大哥……太好了……好舒服呀……啊……啊…
…大哥……快呀……呀……啊……啊……」
英无双梦一般的呻吟着,随着呻吟声,还不断的扭动着粉臀,迎合着楚玉祥
抽插的动作,向上挺动着。楚玉祥的宝贝在英无双的阴道中摩擦着,抽动着,英
无双也主动配合着楚玉祥的动作不停地摇摆着粉臀,宝贝不停地进进出出,刮着
阴道内的嫩肉,一阵阵酥麻的快感由阴道传遍英无双的全身。
「啊……大哥……啊……舒……舒服……你……不啊……不要……快啊……
啊……人家啊……好……啊……啊……好……真好……太……太……舒服了……
嗯……」
英无双口齿不清的呻吟着,快感一浪高过一浪。
英无双的一双玉腿勾住了楚玉祥的脖子,使得两人的下体结合的更为紧密,
她一阵子呻吟后,继续挺动着:「哎唷……快……快一点……我呀……我……啊
……啊……好……太好了……」
楚玉祥听着英无双的淫叫,抽插的动作更是加快,双手伸入英无双的身下,
搂住她的粉臀,帮助她挺动着。
「啊……啊……啊……好……太好了……嗯……嗯……真舒服……怎么……
怎么这么好呀……喔……喔……哎……哎呀……太好了……嗯……嗯……啊……
啊……嗯……爽透了……哎……呀……」
英无双摇晃着粉臀,身子左右摆动,胸前的一双玉乳也随着摇晃着,楚玉祥
便一边在英无双的阴道内抽插着一边抓住她的双乳揉捏抚弄着。英无双的下体不
断的传来由于楚玉祥的抽插的动作带来的舒爽的感觉,胸前又传来麻痒难耐的感
觉,使得英无双更加用力的扭动粉臀来迎合着楚玉祥抽插的动作,口中不断的发
出淫荡的叫声。
「啊……啊……好……好呀……真舒服……好爽……啊……啊……太……太
好了……喔……喔……嗯……嗯……啊……啊……真是太好了……大哥……哎…
呀……呀……大哥……好好呀……喔……喔……嗯……嗯……」
楚玉祥此时只觉得英无双的阴道内的嫩肉紧紧的裹住自己的宝贝,感觉好舒
服,由于淫水的润滑作用,自己的抽插动作却不受限制,英无双阴道内一股股的
淫水不停的涌出。
「啊啊……大哥……妹妹……太舒服了……好……真好……呀……哎呀……
哎……啊……啊……不……不行了……大哥……妹妹……又要……又……出来啦
……啊……啊……喔……喔……」
随着英无双的叫声,有一股淫水自英无双的阴道深处涌出浇在楚玉祥的宝贝
之上,直爽的楚玉祥一阵哆嗦一股滚烫的精液射入英无双的阴道深处,两人一同
达到了高潮。
因为怕后面的人赶上来,二人尽管还想再来几次,可还是起身整理好衣物与
床铺,静候后面的众人。
临安是个府治,大街上商肆林立,相当热闹。几人连日来一路上都啃着干粮,
难得今晚没事,大家都想上街去活动活动。
东门奇和三手真人因江湖上认识他们的人多,不愿出门。
丁盛就吩咐店伙要厨下做几式下酒菜,来一壶花雕,由自己陪同两人在房间
里喝酒,要楚玉祥、裴允文等人只管上酒楼去,但却吩咐赵雷等四人,最好不要
和他们走在一起,以防被人看出行藏来。
裴畹兰拉着英无双的手,说道:「东方兄弟,我们快走啦!」
裴允文道:「你们两个别惹事!」
裴畹兰道:「我们不过先走一步,在街上逛逛,你们不是随后就跟来了,怎
么会惹事的?」
说着,匆匆走了出去。
楚玉祥、林仲达,裴允文也就跟着走出。赵雷等四人稍后也跟着走出客店。
大街十字路口,有一家天香楼酒馆,占的地势极佳,门前也很气派,一望就
知道是城里首屈一指的大酒楼了。
裴畹兰和英无双刚走近门口,一名伙计就躬着身道:「二位公子请高升一步,
上楼雅座。」
裴畹兰脚下一停,回过头来,叫道:「大哥,我们就上这一家去。」
亡手拉着英无双跨进门去。
伙计连声说「请」后面的楚玉祥三人也跟着过来。
登上楼梯,一名伙计就领着五人来至临街的一张桌上,拉开板凳,连连说道:
「五位公子爷请坐。」
另一名伙计立即送上茶水。
五人坐下之后,裴允文点过酒菜,赵雷四人也上来了,伙计把他们领到另一
张桌上。
楚玉祥拿起茶盅喝了一口,目光略一打量,这时楼上差不多已有八九成座头,
人声糟杂,但都是些商贾人,坐到楼上来的,当然不会有贩夫走卒,但这些入还
是鄙俗的市僧嘴脸,令人看了俗不可耐。
只有自己这一桌的左首,隔着两桌子,坐着六个人,五个年龄都在六旬以上,
看去貌相清瘤,一个约莫四旬左右,身材极壮,正在默默的喝酒,有时也细声交
谈,但声音说得不响,壮汉身旁。还放着一只长形朱漆木箱。
只有这六个人举止神情,和一般食客截然不同,楚玉祥不觉朝他们多看了几
眼。
六人中一个年纪约六十七八的老者也正好抬目朝自己这边看来,此人当然也
感觉到楚玉祥这一桌上五个少年人,一个个生得丰神隽秀,有异于一般食客,自
然也不自觉的会多看上一眼,心中可能还在暗暗纳罕,「这五个少年人,仪表挺
拔,眉目之间极自然的流露出英气来,看来绝非寻常执裤公子!」
楚玉祥也看出老者虽然意图掩饰,目中神光闪动,心中暗道:「这老者分明
有一身武功,而且已臻上乘,不知是何来历?」
这时正好伙计送上酒菜来,遮住了楚玉祥的视线,楚玉祥乘机以「传音入密」
朝林仲达说道:「二师兄,咱们左首那一桌上坐着五个老者。都有一身极高的武
功,你看会是什么来历?」
林仲达转身看了一眼,微微摇头道:「看不出来。」
裴允文问道:「林兄在说什么?」
林仲达低声道:「楚师弟说咱们左首一桌五个老者,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功。」
裴允文正待回身看去。
楚玉祥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裴兄,莫要转过身去,他们也正在注意
我们呢!」
英无双道:「大哥,他们会不会是贼人一党?」
楚玉祥道:「似乎不像,那几个老者除了神色严肃,不像是坏人。」
刚说到这里,只见那五个老者已经站起身来往楼下走,那壮汉一手提起朱漆
木箱急步跟着下楼。
那只朱漆木箱看他提在手中并不沉重,但从他踏在楼梯上的声音听来,显然
不轻。
裴允文道:「木箱中放的莫非是他们兵刃?」
林仲达矍然道:「裴兄说的极是,他们各人把兵刃放在木箱之中,那是不愿
让人识破行藏了。」
裴畹兰道:「我们跟下去看看!」
裴允文道:「江湖上人,最忌就是探入隐私,事不关己,何用多管闲事,你
就是喜欢没事找事,我们明天还要赶路,这几个人并不好惹,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第22章夜入石母岭
五人匆匆用过酒饭,会帐下楼,回转客店,东门奇和三手真人都己回房做功
去了。
丁盛看到大家回来,含笑问道:「裴兄弟,你们都回来了?」
楚玉祥道:「丁大哥,我们在酒楼上遇上了五个老者,一个壮汉,看上都有
一身极好的武功。」
丁盛笑道:「茶楼酒肆,时常会有江湖人光顾,这也是平常的事,事不关己,
最好不要多事,明天一早,咱们就要赶路,大家还是早些回房去休息吧!」
楚玉祥和二师兄林仲达一间,夜深入静,这时已经过了二更,客店里灯光已
都已熄灭,楚玉祥在床上盘膝运功,蓦听一丝衣袂飘风之声,从窗前掠过!
这声音当然瞒不过楚玉祥,双目一睁,人已飘然落到地上,披起长衫,轻轻
推开南首窗户。一下窗穿而出,只见一条人影在前面屋脊上一闪,只是眨眼的工
夫,就已掠出了十数丈外。
这人轻功之高,着实让楚玉祥都为之一怔,既然有此发现,他岂肯不追?这
就吸一真气,身形破空飞掠下去。
前面人影去势极快,他似是没想到会有人跟踪他,因此只顾一路飞掠,连头
也没回,楚玉祥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了七八丈距离。
不多一会,已经追到郊外一座小庙面前,那人身形一停,举步走了进去。
楚玉祥早已在他奔近小庙之际,身形一偏,从小庙右侧飞身上屋,在屋脊阴
暗处伏下身来。
这间小庙只有一进房屋,殿上点了一根蜡烛,火光闪烁,并不太亮,神龛前
面围坐着四个老者,边上还坐着一个壮汉,那正是酒楼上见过的几人。
这时一路奔行而来的那人刚跨上大殿,坐在中间老者问道:「三师弟,你可
曾摸清楚了吗?」
进入殿去的当然也是一个老者,他在中间老者的右首坐下,说道:「说来惭
愧,小弟什么也没有摸到,他们很早就睡了,好像只是路过的人。」
楚玉祥心中暗道:「好哇,原来你是踩我们的盘去的。」
中间老者忽然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只要和老贼婆无关,就随他们去吧!」
楚玉祥眼看他们与自己一行无关,也就悄悄后退,飞身落地!
就在这一瞬间,耳中但闻一阵衣袂飘风之声,紧逼而来,心中方自一怔,只
见自己左右前后,一丈之外,已被五个老者围了起来。
那中间老者朗然笑一声道:「朋友既然来了,还想走吗?」
但当他看清楚玉祥只是一个弱冠少年,不禁微微一楞。
楚玉祥心中暗暗怒恼,背负双手,也朗笑一声道:「在下是你们有人到客店
去踩咱们的盘,才跟来瞧瞧的,如果不是你们踩盘在先,在下就不会跟来了,难
道只准你们踩咱们的盘,咱们就不能踩你们的盘吗?咱们之间,虽非朋友,也应
该不是敌人,五位何用如此气势汹汹?」
那方才从客店踩盘回来的老三怒嘿一声道:「小子,你在咱们老五面前,还
敢如此说话,咱们也不想为难你,你可随咱们回到庙中去,你师傅是谁?咱们自
会通知你师傅前来,把你领回去就好。」
楚玉祥目中射出两道寒芒,冷笑一声,喝道:「你这小子两个字是谁骂谁?
通知在下师傅,把在下领回去,口气说得很狂,但你们配吗?如果在下早知你如
此猖狂,你在进入咱们住的客店后进之时,早就把你拿下了,还容你回得到这里
吗?要是你师傅把你领回去,这句话,在下也会说。」
那老三听得气往上冲,厉声喝道:「小子,你找死!」
为首老者就站在楚玉祥对面,眼看这年轻人气字不凡,尤其双目神光如电,
一身功力似是不在自己五人之下,心中暗暗奇怪:「这年轻人内功修为和他年龄
极不相称!」
一面连忙右手一拢,制止他老三说话,一面朝楚玉祥道:「小友尊师是谁?
你说出来听听,也许是老夫故人,亦未可知。」
他这话自以为已经说得很客气了。
那知楚玉祥因对方出言不逊,心头已有了怒意,闻言冷冷一笑道:「在下师
尊,没有朋友,师尊名号,凭你们还不配问。」
这话自然把五个老者都激怒了,为首老者突然纵声大笑一声道:「小友既然
这样说了,老夫倒非把你拿下,让尊师亲自前来把你领回去不可!」
楚玉祥傲然道:「五位有此自信,那就不妨试试!」
为首老者道:「老三,你去试他几招。」
老三应声走上,怒容满面的道:「小子,拔剑!」
楚玉祥目光一掠五人,说道:「五位列下阵势,怎么不一起上?」
老三怒笑一声道。
「小子,你好狂的口气,老夫一个人还不够把你拿下吗?」
锵的一声掣出一支细长长剑来。
楚玉祥朝他点点头,笑道:「也好,到客店去踩盘的就是你,在下就把你拿
回去,让尊师亲自前去领回好了。」
老三手中长剑一指,似要出手,但他究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心中纵然狂怒,
也不愿有失身份,强自耐着性子,喝道:「你尽是口发狂言,还不拔剑?」
楚玉祥突然仰首向天,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笑,说道:「和你动手,在下还
用得着拔剑吗、阁下尽管出手好了。」
他这声长笑,声震九霄,铿铿震耳,听得为首老者脸色为之一变,仅凭他这
声长笑,内力之厚,简直不在自己五人之下,心头不一震,急忙以「传音入密」
朝老三说道:「老三,不可大意,更不可伤他,此人果然大有来历,必须看看他
的师门路数。」
老三早已被楚玉祥激怒,口中断喝一声:「看剑!」
手中长剑朝前轻轻一送,嗡然有声,细长长剑登时幻起三缕精芒,细如银练,
闪电般分袭楚玉祥胸前三处要穴。
楚玉祥果然没有拔剑,他站着的人,连身子都没动一下,右手手腕抬处,骄
起食中二指代剑,刷的一声,斜划而出。
这一式根本不成什么招法,好像只是随手划出的一般,但他手指划出之际,
已有一道森寒剑风透指迎出,截住了对方三缕剑光。
这五个老者都是成名多年的剑术行家,数十年岁月都浸淫在剑术之上,自有
他们独到之处,老三这攻出的一招三缕剑芒,原只是试探性质,但长剑送出,眼
看对方手指轻轻一划,就把自己三缕剑光截住,再也刺不过去,心头也不觉一凛,
暗道:「这小子居然练成了剑气功夫!」
他是把楚玉祥的「太素阴功」当作了剑气功夫,心念一动,长剑突然变招,
只见他手腕振动,倏忽之间,攻出了一十三剑。
这十三剑绵密无比,迅疾无传,几乎快得如同在一招之间迸发出来的,精练
如芒,连闪不已!
楚玉祥以指代剑,使出来的正是绿袍师父的十三招剑法。
老三攻出一十三剑,剑势虽极凌厉,但楚玉祥只使了五招剑法,均被他随手
划出的指剑化解开去,依然无法把他迫退一步。
这可直把五个老者看得心头大凛,却连楚玉祥一点路数也看不出来。
老三心头又急又怒,又是一声大喝,手腕连挥,剑势再次加强,攻力猛锐至
极,但见青光如虹,幻起一片如山剑影,挟带起嗤嗤轻啸的剑风,冷森逼人!
他这回全力运剑,把数十年精修内功,贯注到剑身之上,每一剑都蕴含了极
强内力,剑势果然大盛,楚玉祥一个人似是被他耀目剑光罩住了一般!
但这只是表面而已,因为老三手中有一柄百炼精钢的闪闪长剑,剑势一紧,
自然可以幻起一片剑光来。
楚玉祥只是骄指如就,代替长剑,手指划出的剑招,含有极强的无形真气。
把门户依然守得十分严密,在他周围七八尺远近,老三刺出的剑光始终无法逼近!
这一情形,除了老三,其余四个老者自然也看得出来。
老三一张老脸业已胀得通红,心头愤怒如沸,口中又是一声大喝,身形突然
扑起,长剑挥处。一道剑光朝楚玉祥当头劈落!
这一剑他运上了十成功力,剑势有如泰山压顶而下!
为首老者看得吃了一惊,急忙叫道:「老三不可伤他!」
楚玉祥原无伤人之意。只希望他知难而退,此时看他形同拼命,心头也不觉
勃然大怒,手腕朝上一圈,以指代剑,朝上迎起。
他心头这一怒,「太素阴功」自然也随着暴长!
就在此时,突听耳边有人喝道:「小娃儿,他们是终南五剑,为人正派,和
太湖龙王颇有渊源,你不可和他们伤了和气,还是快走吧!」
话声入耳,楚玉祥划起的指风业已迎了上去,老三直劈而下的一柄长剑,如
何承受得起「太素阴功」的震力,突然呼的一声,冲天飞起!
楚玉祥不知说这话的人是谁?听他说他们就是终南五剑。又和敖湖主有旧,
不便再留,这就朗声道:「在下领教了,失陪!」
双脚一顿,一道人影同时划空飞起,去势如箭!
老三长剑被震脱手,落到地上,再一点足,腾身接住长剑,才行飘身落地,
已是脸无人色,恨恨的道:「这小子……」
为首老者摇手道:「老三,这年轻人一身功力,远在咱们之上,看来他确无
敌意,否则你早已伤在他手下了。」
者三神色颓然,返剑入匣,说道:「看来咱们二十年苦练,真是白费了。」
突听有人接口道。
「那倒不是,你们练了二十年的一招『五剑合一』,还是不错,刚才只是你
一个人单独施展,威力自然减弱多了。」
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话声好像来自半空,却看不到一点人影!
为首老者喝道:「说话的是哪一位高人?」
只听那苍老的声音又道。
「五十年前贫道曾在终南和孤石老人谈过剑,刚才只是提醒你们一句而已!」
老三愤然道:「原来你就是那年轻人的师傅了?」
只听那苍老声音已从遥远处传来,大笑道:「那娃儿的两个师傅,胜过贫道
何止天壤,方才是贫道叫他走的,为的是不可伤了两家和气……」
楚玉祥刚回到客店,丁盛就迎着问道:「楚师弟,刚才你到哪里去了,我看
你长身掠去,去势极速,自知已经追不上你,以你一身所学,也绝不会出什么差
错,所以就在屋脊上坐守了半个更次了。」
楚玉祥就把刚才遇见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丁盛道:「会是终南五剑,不错,他们和敖湖主颇有渊源,哦,那个和你说
话的又是什么人呢?」
楚玉祥道:「不知道,小弟听他声音,好像就在我头上,我当时并无伤人之
意,所以匆匆走了。」
丁盛沉吟道:「终南五剑已有二十年不在江湖走动,忽然在这里出现,很可
能是冲着石母来的,时间不早,快回房休息吧!」
两人各自回房就寝。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出了临安南门;孙风就放起第二只鸽子,那灰鸽在空中
略一盘旋,就振翅往南飞去。
楚玉祥就展开轻功,一路跟着飞掠。东门奇、三手真人等人也各自展开身法,
紧随着跟了下去。
出了临安南门,经新登、桐庐一路往南,是一条大路,追踪鸽子,还不算太
难,但出了桐庐,那鸽子突然折向西南飞、去。
三手真人已经心中有数,身法突然加快,赶上东门奇,口中说道:「东门道
兄,咱们快追上去,要楚副总镖头不用追了。」
东门奇偏头问道:「道兄发现了什么?」
三手真人道:「照那鸽子飞行方向,再过去是什么地方了?」
东门奇道:「是什么地方?」
三手真人道:「茅山石母岭,不把楚副镖头叫住,你要他单身涉险?」
东门奇哦了一声,说道:「道兄怎不早说?」
三手真人道:「你不认识路?」
东门奇道:「兄弟从没到过这里。」
两人口中说着,身形丝毫不慢,而且还在逐渐加快,渐渐和前面的楚玉祥拉
近距离。
东阿奇运起内功,把话声传了出去:「楚老弟,等一等!」
楚玉祥正在奔行的人,闻言不觉脚下一停,目注飞鸽,一面回头问道:「前
辈有什么事?」
这两句话,的工夫,东门奇和三手真人业已奔近,也在这两句话的时间,那
头飞鸽业已速去。
东门奇道:「我们不用追了。」
楚玉祥道:「我们追到半途,怎么放弃了呢?」
东门奇道:「鸽子飞去的方向,正是茅山石母岭。」
楚玉祥道:「那就追上石母岭去,咱们既然来了,还怕石母不成?」
东门奇笑道:「咱们既已知道茅山玄女宫和石母有关,那就是找到正主了,
石母岭可不比玄女宫,不可鲁莽从事,且等后面的人到齐了,再作计较。」
说话之时,英无双、赵雷、丁盛等人陆续赶到。
英无双跑得粉脸通红,一直走到楚玉祥身边,说道:「大哥,直到现在,我
才知道轻功太差。
丁盛道:「鸽子可是朝石母岭方向飞去了?」
东门奇道:「不错,所以我们停下来且找个地方歇歇脚再说。」
三手真人伸手一指,说道:「往西去,地名大市,是一个小市集,和石母岭
只有一水之隔,那里有一家酒店可以歇脚。」
丁盛道:「那里和石母岭只有一水之隔。咱们这一行人来至荒村酒店,不会
太碍眼吗?」
三手真人大笑道:「你以为咱们行踪。石母还会不知道吧?」
东门奇道:「李道兄说得不错,咱们上石母岭去,本来不是想偷袭的,那就
大大方方的和她明来,走,咱们就上大市酒店喝酒去。」
大市,是一处荒僻的小市集,面临大江,(富春江的支流)酒店小得可怜,
只是临江搭盖的芦棚,一共只有两张半板桌,一根松树柱子上挑着白布酒招。
现在正是午牌时候,只有那张半桌上坐着一个瘦削老者,独自剥着花生喝酒。
这老者满脸皱纹,面色苍白,身上穿一件洗得发了白的竹布长袍,看去像是
三家村的老学究,他看到一行人走入松棚,似乎微感意外,但只朝众人打量了一
眼,就自顾自的斟酒喝酒,没有理会。
东门奇、三手真人一行十二个人,正好坐了两张桌子。
酒店里只有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女儿一十八,九岁的村姑三个人。
老头腰背已弯,头上覆着一顶毡帽,巴巴结结的迎了上来,陪着笑道:「诸
位大爷,是喝酒还是喝茶?」
东门奇道:「有人喝酒,也有人喝茶,你问问大家,有几个喝茶的就好。」
英无双道:「我喝茶。」
裴畹兰道:「我也喝茶。」
丁盛道:「这样好了,你打十斤酒来,再泡一壶茶就是了。」
那老头道:「请位要不要面,小店不买饭,只有面条。」
丁盛道:「那就下十二碗面来好了。」
老头应着是,退了下去,不多一会,拿着杯筷在两张桌上排好,又泡了一壶
茶送上,再回头就送来了两锡壶酒。
荒村小店,一下来了十几个客人,厨下母女两人也忙着切下酒菜,烧水下面
条。
那村姑端了两盘卤菜,分别在两张桌上,才低垂着头转身就走。
丁盛看她端盘子的双手,十指尖尖,洁白纤细,不觉微微一笑,立即以「传
音入密」朝东门奇道:「前辈,这酒店只怕有些不对!」
东门奇也以「传音入密」含笑道:「原来老弟也看出来了,方才那老头连说
话走路都在发抖,可见其中有着蹊跷,问题应该出在那母女两人身上了。」
丁盛道:「她们是石母手下了。」
东门奇道:「还有那老学究只怕也有问题。」
丁盛道:「这酒菜……」
「照吃不误。」
东门奇道:「你暗中知会楚老弟一声,要他把全真教的『百一丹』取出来,
每人先服上一粒,待回看老夫眼色行事,给他们来个将计就计。」
大家已经在喝酒的喝酒,喝茶的喝茶,丁盛悄悄以「传音入密」告知了楚玉
祥,要他在不动声色之中,把「百一丹」取出;然后一个传一个暗中分给了大家。
反正喝上了酒,你找我干杯,我找你干杯原是常有的事,就在大家千杯之际,
悄悄把一粒「百一丹」丢入对方酒杯之中,不露半点形迹,每一个人都服下了解
毒丹,也把话都传到了。
大家依然在开怀畅饮,还不住的叫着:「掌柜的添酒。」
除了林仲达、楚玉祥、英无双和裴允文兄妹几个年纪较轻,江湖经验不足,
东门奇、三手真人、丁盛和赵雷等四人,都有极丰富的江湖阅历,大家虽已服下
解毒丹,但还是很细心的分辨着每一口酒,每一筷菜,但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之处?
东门奇心中止不住暗暗奇怪:「难道会是自己多心?」
这时那老头端着木盘,送上面来,一碗碗送到了每个人面前。现在不论她们
下迷也好,下毒也好,这已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这碗面里,一定会做了手脚。
林仲达、楚玉祥、英无双、和裴允文兄妹,有的没有喝酒,有的人喝得不多,
就先吃面了。
其余的人还在喝酒,但大家都想证明一下面中是否做了手脚,也都吃了一口
面,有的喝了一口面汤,竟然还是一无异处,人家根本没有下手。
东门奇心里兀是不相信这是事实,放下酒杯,说道:「兄弟不奉陪了。」
接着就吃起面来,直到一碗面快要吃完,还是没发现什么,就在端起碗来喝
汤,忽觉左手四个指头微有麻木之感,这还是他一直在细心求证,才有此发现,
因为面碗还是很烫,稍微大意,就可能忽略过去。
心中暗暗骂道:「果然好阴毒的心机,她明明知道自己一行人中,不乏老江
湖,要在饮食中下毒,绝对瞒不过自己等人,她们竟然把毒药抹在面碗的外面,
只要你端起面碗,或是用手扶着碗吃面,手指就沾上毒药,那么这毒药一定十分
厉害,很可能是沾衣毒了,何况左手为心包络,由左手指传人剧毒,很快就会传
到心脏!
不觉朝三手真人举目看去。三手真人敢情也已发觉,微微点了下头。
东门奇立即以「传音入密」朝楚玉祥等几人说道:「你们几个先吃完面的,
先躺下去,要快!」
林仲达、楚玉祥等人果然一声不作,猝然倒了下去。
丁盛大吃一惊,倏地站起,和他同时站起的还有赵雷等四人,他们还想取兵
刃,但堪堪站起,就脚一软,跟着扑倒地上。
东门奇看得又惊又怒,喝道:「掌柜……」
只说了两个字,也身子摇晃,砰地跌坐下去,露出一脸惊诧之色,说道:
「这……怎……么……」
三手真人没有说话,右手一抬,要待拔取肩头长剑,上身已经起了摇晃,他
左手五指如钩,一下朝桌面抓落,五只手指都陷入在桌面之中,身子缓缓倒下,
插入桌面的五指依然抓得紧紧的没放!
厨下下面的灰发老婆子和那村姑这时很快跑了出来。
老婆子尖声笑道:「胡总管,你看,老婆子这一手不错吧?」
被叫做胡总管的就是坐在那半桌上喝酒的老学究,他嘿然道:「兄弟真有些
不相信,凭秃狼东门奇,三手真人李静虚,和太湖总堂主过江龙丁盛,都会毫不
动疑着了你柳七娘的道?」
原来这灰发老婆子竟是以用毒出名的毒娘子柳七娘。
柳七娘一把掀起她一头灰发,朝地上一扔,格的笑出声道:「江湖上人,那
一个不心里有鬼?一口茶、一口酒都相信不过,但他们哪里知道老娘根本没在饮
食里下手,他们自然都放心了,只要他们放了心,就着老娘的道了,沾衣毒只要
沾上一点,就会毒发昏迷,这还假得了?」
她扔下假发,原来只有三十岁光景,眉眼盈盈,居然极俏!
胡总管点头道:「好,柳七娘,真有你的,这件功劳可不小!」
柳七娘道:「好啦,胡总管,人都交给你啦,现在是你的事了,我可要失陪
了。」
胡总管道:「柳姑娘不坐船吗?」
柳七娘道:「不啦,人都放倒了,还会飞吗?有钱小妹跟你当助手还不够?」
她举手掠掠鬓发,风姿嫣然的回眸一笑,转身往外就走。
胡总管望着她妖妖娆娆的后影,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倏地一步跨到东门奇和
三手真人之间,出手如电,一连点了两人四五处穴道,然后一个个的依次点了过
去。
他果然是心思慎密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不肯假手他人,非自己出手不可。
村姑钱小妹就站在边上,他还是要自己动手,每个人身上差不多都点了四五处穴
道,才长长舒了口气直起腰来。
钱小妹问道:「胡总管,可有要我做的事吗?」
胡总管从他满布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说道:「姑娘刚才已经忙了半天,
现在只要把这些人运下船去,那是他们的事,怎敢劳动姑娘?待会下了船,请姑
娘协助者朽押运回去就好。」
说到这里,从袖中取出一面三角小旗,朝江面上挥了几挥。
江面上立时有一条船缓缓驶来,等到船一靠岸,就见几条人影飞掠而上,身
上矫捷,转眼之间,就已奔近茅棚,那是八名黑衣劲装大汉,朝胡总管躬身道:
「小的见过总管。」
胡总管颔首道,「很好,你们把这些人搬到船上去,」
八名劲装大汉答应一声,两人扛一个,分三次把东门奇等人运下船舱。
胡总管朝钱小妹抬抬手道:「钱姑娘请上船了。」
钱小妹道:「胡总管请先。」
胡总管也不再客气,举步走在前面,领着钱小妹来至江边,船家早已搭好跳
板,胡总管依然领先走下船,进入中舱,才道:「钱姑娘请坐。」
钱小妹娇笑道:「胡总管是姥姥面前红人,怎么和我恁地客气?」
胡总管笑道:「钱姑娘乃是客人,在下自然不敢待慢了,哦,姑娘和柳七娘
是……」
钱小妹道:「七姐是我师姐咯!」
胡总管大笑道:「失敬、失敬,在下还当姑娘是她门下呢?」
钱小妹道:「我叫九妹,哦,胡总管的大名是……」
胡总泛管道:「在下本叫无咎,加上了姓便是胡无咎,后来大家嫌这三个字
不好叫。就叫在下胡咎,哈哈,胡咎就胡咎吧,令师姐是用毒名家,在下久闻芳
名,还是第一次见面,她和姑娘怎么会赶来这里,帮忙咱们拿人的呢?」
他是总管,原来并不知情。
钱九妹道:「胡总管不知道?」
胡咎道:「在下只是奉命准备船只,来这里拿人,旁的事前并不知道。」
钱九妹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好像七姐和邵宫主是好朋友,邵宫主的什么
宫被人纵火烧了,她请七姐帮她拿人,大概就是这样了。」
胡咎点头道:「原来令师姐还是大姑娘的朋友。」
钱九妹问道:「胡总管,你说大姑娘是谁?」
胡咎道:「大姑娘就是姥姥门下的大弟子,奉命在江苏茅山主持玄女宫,就
是姑娘说的邵宫主。」
钱九妹又道:「那么这些人又是什么人呢?」
胡咎道:「这些人,说起来来头也真不小,那个尖瘦脸老者是大名鼎鼎厉山
双凶中的秃狼东门奇,那个老道士是三手真人李静虚,还一个壮汉是太湖帮的总
堂主丁盛。还有一个小子叫做楚玉祥,据说大姑娘就是败在他手下的……」
钱九妹口中哦了一声道:「我听说过,最近江湖上出了一个少年英雄,叫做
楚玉祥,江湖上把他说成武功高不可测,是不是他?」
胡咎微哂道:「武功高不可测,一样逃不出令师姐的手去。」
钱九妹道:「胡总管把他们放在哪里,我要去看看可以吗?」
胡咎道:「都在舱下,姑娘要去看谁?」
钱九妹粉脸微微一红,说道:「先前我不知道这些人是谁,现在听总管这一
说,好像都是很有乞的人物,我自然要去看看了。」
胡咎道:「姑娘要下去,在下陪你同去。」
钱九妹道:「不用,我自己会下去的,不用劳动总管了。」
胡咎还是站了起来,含笑道:「姑娘请随在下来。」
钱九妹不好再说,只得说道:「那就谢谢总管了。」
胡咎走在前面,领着钱九妹从一道木梯下去,船舱底层较为黝黑,十二个人
分作两排,躺在舱板上。
他们虽被胡总管点了四五处穴道,但东门奇、三手真人、丁盛三人早已移开
了穴道,楚玉祥和英无双是不怕人家点穴的,其余几人虽在骤不及防被制住了穴
道,但在下了舱之后,舱中并不看守的人,东门奇、三手真人、丁盛、楚玉祥早
就以迅快的手法替大家解开了穴道。
当然上面胡总管和钱九妹说的一番话,自是全听到了,因此两人下来之时,
大家依然躺卧不动,装作中毒昏迷模样。
胡咎领着钱九妹走入,他指着东门奇。三手真人、丁盛三人,一一说了。
钱九妹问道:「楚玉祥是哪一个呢?」
胡咎道:「在下没见过他,总在这几个年轻人中了。」
钱九妹听了江湖上的传说,楚玉祥如何少年英俊,武功如何了得,她虽没见
楚玉祥,心中一直索绕着楚玉祥的名字,方才听说楚玉祥也在这众人之中,自是
渴欲一见。
在她想来,这十几个人中,楚玉祥一定是最英俊的少年,很容易认得出来,
哪知依次看去,年轻人一共竟有五个人之多,(那是林仲达,裴允文、楚玉祥和
两个女扮男装的英无双、裴畹兰)而且都长得很英俊、其中最美的美少年该数英
无双了。
她来回看了一阵,依然确不定谁是楚玉祥,心中暗道:「江湖传言,他是个
美少年,那一定是他(英无双)了,我……如何才能救他呢?」
想到这里,脸上不禁有些发烧!
胡咎一手摸着胡子,说道:「姑娘,咱们上去吧!」
钱九妹嗯了一声,只是懒洋洋的跟着他回上去。
两人走后,英无双悄声道:「大哥,这妖女在找你,不知有什么事?」
裴畹兰道:「你没听她说,她是听了江湖传说,想认识楚大哥。」
东门奇道:「你们不可多说,这姓胡的外号三眼狐,是个老江湖,别让他发
觉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船已经进入汉港,终于停下来了!
总管胡咎站起身道:「钱姑娘,咱们上岸去吧!」
钱九妹问道:「下面这些人呢?」
胡咎道:「咱们上岸之后,他们自会把这些人搬上去的,姑娘请吧!」
钱九妹道:「自然胡总管先请了。」
胡咎跨出船舱,左手一挥,但听嗤的一声,从他袖中飞出一支长箭,射上天
空,就化作一道绀碧的火光,发出「叭」「叭」两声轻响,爆出两团火球。流芒
四射,历久才熄。
钱九妹问道:「胡总管,你这是做什么?」
胡咎回头笑道:「船上这些人需人搬运,在通知宫中派人前来接应。」
话声方落,突听身后有人接口道:「用不着有人来接应,老夫自己会走的。」
胡咎惊然一惊,急忙转过身去,只见自己身后并肩站着两入,那正是躺卧舱
中的秃狼东门奇和三手真入李静虚,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上岸来的?这说话的正
是东门奇。
胡咎这一惊非同小可,脚下迅速后退两步,他自知绝非两人对手,就是一对
一,也和人家差了一大截,三眼狐在这一瞬间不知如何才好?
钱九妹口中「啊」了一声,跟着胡总管后退,一只右手,正待朝腰间二个革
囊探去。
三手真人朝她微笑道:「钱姑娘,你最好不要妄动,你们且看看身后。」
钱九妹闻言不觉转头着去。这一看使她更是大吃一惊,自己两人身后,不知
何时,已经站满了人,躺卧舱下的人,全上了岸。
英无双道:「钱九妹,你不是要认识我大哥吗?他就是我大哥呀!」
英无双身边站着的正是楚玉祥,他一双炯炯有力的目光正朝钱九妹投来。
钱九妹和他目光一对,好像他的目光有着强力的吸引力,使她感到脸上蓦地
一红,全身都起了一阵臊热,勉强说道:「我是听江湖上把他说得武功很了不起,
我想找他比比。」
英无双披披嘴道:「你要和我大哥比武,哼,你连我一掌都只怕接不下来呢!」
楚玉祥道,「东方兄弟,这时不是比武的时候,快别多说了。」
三眼狐胡咎眼看自己两人已落入人家包围之中,心头更是惊骇,任他平日狡
狯如狐,这回也大感手足无措。
东门奇一手拈着疏朗朗几绺苍须,含笑道:「胡总管,咱们也不为难你,你
走在前面,给咱们领路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胡咎外号三眼狐,自然是老狐狸了,闻言呵呵一笑,抱抱
拳道,「东门大侠说的是,诸位既已上岸,远来是客,胡某自当替诸位带路。」
说完,忙朝钱九妹道:「钱姑娘,咱们快走。」
跨开大步,和钱九妹两人果然走在前面带路。
石母威震武林,反正这些人到了石母岭,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他乐得大大方
方的走在前面领路。
东门奇道,「李道兄请。」
两人依然并肩而行,他们身后紧跟着丁盛、楚玉祥等人,各自大步行去。
这停船之处,还是荒僻的港湾,但转过山脚,前面却出现了一条宽阔平整的
石板路。
就在此时,只见前面大路上灯球火把,照耀通明,正有一二十名黑衣大汉奔
行而来。他们看来到走在前面的总管胡咎,脚下方自一停,一齐躬身叫了声:
「总管……」
胡咎没待他们说完,连连挥手道:「回去,回去,咱们的客人已经来了。」
那些黑衣人大汉不知究竟,听总管要他们回去,自然奉命唯谨,回答一声,
果然一齐回身就走。
现在有这一二十名汉子手持灯球火把开道,当真颇为壮观。
大家也可以远远的看到山麓间碧瓦黄墙,矗立着几进屋字,敢情就是石母住
的地方了,光看它覆盖极广,这份气派,就可能想得到石母手下,人数定然不少
了!
山麓正在渐渐接近,如今相距已不到半里,突听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从半空中
响起,说道:「胡总管,老身听柳姑娘说,东门奇一行入都已拿下了吗?」
她是以「千里传音」之术说的。
东门奇听得暗暗冷笑,半里光景传出「千里传音」那也不足为奇,他没待胡
咎开口,就接着尖笑一声道:「你就是石母了,哈哈,老夫一行,多蒙贵属胡总
管派船迎接,减少了自己长途跋涉之劳,真是多谢盛情了。」
那老人似乎怔得一怔,突然厉声道:「你是东门奇,你们把胡咎怎么了?」
东门奇哼了一声道:「胡总管,你向石母说吧!」
胡络连忙说道:「启禀姥姥,属下没什么,是东门大侠要属下替他们带路,
晋见你老来的。」
东门奇沉哼道:「胡咎,你说什么?咱们是找石母来的,你们这些关起门来
说的什么晋见、拜谒,都该收起来才是,老夫和李道兄等人,晋见谁?连皇帝老
子,老夫也不用说晋见。」
那老妇怒声道:「东门奇,石母岭可没你撒野的份儿!」
东门奇大笑道:「石母岭那是你妄自尊大的地方了!」
英无双气愤的道:「这老妖婆好大的口气。」
裴畹兰道:「待回一把火烧了她的老巢,看她还这般自大的?」
老妇声音厉声道:「小丫头,今晚教你们活着下山,我就不叫石母了。」
裴畹兰笑道:「那你就叫丫头好了。」
老妇声音愤怒的道:「胡总管,你把他们领到校武厅去,老身要亲自接待他
们……」
胡咎连连躬身应是。
就在此时,突听山麓间响起一阵悠扬的云板之声。
东门奇微笑道:「看来石母已经老羞成怒了,她要全力对付咱们呢!」
三手真人大笑道:「咱们是向她讨还公道来的,满腔愤怒的应该是咱们才对!」
丁盛道:「二位前辈,今晚之事,依在下之见,咱们既然挑明了拜山来的,
应该按江湖过节行事,不可失了礼数。」
东门奇点头道:「丁老弟说得不错,咱们正该如此,石母如果不按礼数,那
是她贻笑江湖,」
丁盛道:「所以依在下之见,咱们应该有两个人出面,一位自然是李道长,
另一位却不能由东门前辈出面。」
东门奇道:「老夫本来就是后援,是石母在叫老夫的名字,你看该由谁出面。」
丁盛道:「东海镖局,本来该是由林副总镖头作代表,但依在下看,还是由
楚师弟代表东海镖局较妥。」
他没有明说,但谁都听得出来,代表东海镖局和石母对面,万一对方老羞成
怒,骤然出手,以林仲达的武功,只怕接不下来,所以要楚玉祥出面。
林仲达笑道:「丁大哥是咱们的总指挥,你派楚师弟出面,谁都唯命是从。」
楚玉祥道:「小弟遵命。」
走在前面的钱九妹忽然回过头来,朝楚玉祥看了一眼。她方才误认英无双是
楚玉祥,但后来英无双说楚玉祥是他大哥,她有些不相信,因为一行人中,要算
英无双是最美的少年了,她听江湖上传说,楚玉祥是个美少年,因此楚玉祥开口
说话了,她要证实一下。
这一眼,她看得脸上不禁又是一红!
快近山麓,迎面直立着一座白石牌楼,上书「石母仙境,四个大字,再过去,
就是一片白石铺成的平台,方广数十丈,左右两边各有三间房舍,东西相对,再
过去则是一道宽阔的石阶,洁白如玉,不下百级。
总管胡咎领着众人,走到广场中间,脚下忽然一停,抬抬手道:「校武厅就
在东首,诸位请随我来。」
所谓校武厅,原来就是东首的三间房舍了。石母要胡咎把众人领到「校武厅」
来,那是不让众人进入石母宫去了。
这三间房舍,远远看来只像三间小屋,那是因为这片平台广场,十分辽阔之
故,这一走近,三间雳舍顿觉相当高敞。中间有两道高大的朱红大门,配以铜环,
十分气概。左右两问,是一排搂花石棂,并无门户。
胡咎领着众人还未走近,两扇大门徐徐开启,从里面透射出明亮的灯光,远
望进去,这座厅堂居然极为深遂宽敞。
这时从门内走出四名一式翠绿衣裙的少女,分左右站停,一齐躬下身去,说
道:「请贵客人内奉茶。」
胡咎抬手道:「诸位请。」
东门奇、三手真人并肩走在前面,胡咎依然陪着走入。
钱九妹也跟在他身后走入。接着是丁盛、楚玉祥等人相继跟入。
厅上灯光通明,上首中间放一把高背太师椅,左右各放一把靠背稍低的太师
椅,下首左右两边,各有两排八把椅几。
胡咎陪同众人人内,就拱拱手道:「诸位请坐,姥姥即将出来亲自招待,兄
弟那就告退了。」
东门奇沉哼道:「胡总管请便吧!」
胡咎连忙拱手道:「兄弟失陪。」
转身匆匆往外退去。
钱九妹跟着他转身之际,目光又迅快的瞥了楚玉祥一眼,才低头疾走,出门
而去。
东门奇一摸着苍须,嘿然道:「大家不用客气,坐下来吧,看这情形,石母
要胡咎领咱们到这里来,那是准备和咱们动手的了。」
大家各自依次坐下。
裴畹兰道,「咱们本就是跟她了断梁子来的,江湖上了断梁子,还有不动手
的?」
丁盛道:「蓝兄弟,咱们就是动手,也该把是非说清楚了,待回由楚兄弟和
她答话,你和东方兄弟两个,不可随便开口。」
裴允文道:「丁大哥说得是,你们两个喜欢插嘴,说话出去了是收不回来的,
最好多听少开口。」
四名绿衣少女端着香茗送上,一面说道:「贵客请用茶。」
她们分别把茶盏放到几上,便自退去。
一行人,连东门奇,三手真人在内,只知石母是个出名难惹的人,对她详细
来历,却也并不清楚、石母岭也被江湖上人视同魔宫,从未有人来过。
对她既然并不了解,石母手下端上来的香茗大家自然并没去动它,只是枯坐
着等候。
这样足足等了一顿饭的时光,还不见石母出来,大家心中渐感不耐。
就在此时,听听远处传来三声清磐之声!
接着只见八名绿衣少女手提宫灯款款走入。稍后是总管胡咎和四个身穿墨绿
长袍的老叟,然后是两个一身黑色衣裙的女子,年在三旬左右,另外两人则是柳
七娘和钱九妹,然后是一个黄发鸠脸的黑衣老婆子,身后紧随着两个白衣女子,
年约二十四五岁。
接着又是一个手持鸠杖的黑衣婆子,此人楚玉祥曾在玄女宫见过。最后是一
个自发如银,脸色红润的青衣老妇,双颧特高,脸色冷峻,手中拄着一支六尺长
朱漆风头杖,她身后紧随着两个绿衣小鬟,一个手捧一柄白玉如意,一个手捧一
柄形式奇古的短剑,跟在白发老人身后步步亦趋。
这一行人走人大厅,各自就位,那就是八名绿衣少女走到上前便向左右两旁
雁翅般排开,站定下来。
总管胡咎和四个身穿墨绿长袍者叟走向下首最左边的一排椅上坐下。两个黑
衣女子和柳七娘、钱九妹、黑衣婆子则走向下首最右边的丁排椅上落坐。(厅上
一共有四排椅几,东门奇等人坐在中间的两排)黄发鸠脸老婆子则一直走到上首
右边一把交椅落坐,两个白衣女子垂手站到她椅后,敢情是她的门下弟子了。
白发青衣老妇走到上首中间一把交椅坐下,两名绿衣小鬟也站到了她的椅后。
不用说,这自发红颜的青衣老妇,自然就是武林中出名难惹的石母了!这原是一
瞬间的事,石母踞坐上首,两道森寒的目光朝东门奇、李静虚两人投来,冷然道,
「东门奇、李静虚,你们两人率众远上石母岭,这还是江湖上四十年来的第一次,
你们不妨先说说找上石母岭来的原因吧!」
东门奇发出一声尖锐的大笑,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找你石母的正是李
道兄和楚小兄弟二位,天下之大,不去找别人,偏偏来找你石母,当然不会没有
原因,也不会是小事情,你问他们二位吧!」
石母怒目刚朝三手真人投去。
三手真人已经接着缓缓说道:「贫道李静虚退出江湖,不间尘事,已有二十
年了,茅山派和你石母一向并无过节可言……」
石母冷冷的道:「那你找上石母岭来作甚?」
「问得好!」
三手真人冷然道:「令徒在茅山创立玄女宫,已有十年,三茅宫的人也从未
去打扰,但数日前玄女宫和东海镖局发生冲突……」
石母冷然道,「玄女宫和东海镖局发生什么冲突?」
三手真人道:「贫道不是东海镖局的人,不明其中内情,但三天前夜晚,东
海镖局的人找上茅山,令徒要人把东海镖局留的记号,指向三茅宫,嫁祸于三茅
宫,企图引起双方火拼,则是事实,后来经贫道和敝师弟三茅宫观主葛元虚再三
解释,误会才告澄清,敝师弟代表贫道亲送东海镖局的人出观,不料竟遭玄女富
的人隐身暗处,以毒针从背后袭杀,贫道找上玄女宫,又被邵宫主利用厅上机关
沉入地底,贫道今晚前来,希望石母交出邵宫主和杀害贫道师弟的凶手,了断咱
们两家这场过节。」
石母脸上隐现怒容,点头道:「好,好!」
她连说了两个「好」字,目光转动,说道:「谁是东海镖局的楚玉祥。」
楚玉祥站了起来,应声道:「在下就是。」
石母目光锐利盯注着楚玉祥问道:「现在该你说了。」
楚玉祥双目神光直向石母射去,冷然道:「玄女宫的邵宫主,是你门下?」
这话问得很盛气。
石母心中暗暗一怔,忖道,「这少年人目光如此冷厉,练的是什么功夫?」
一面沉声道:「是老身门下又怎样?」
楚玉祥突然朗朗一笑道:「姓邵的既然是你石母门下,她所作所为,如果不
是她本人和东海门有仇,那就是你石母主使的了,何用再问在下?」
石母被他这几句话问得不禁一呆,说道:「邵若飞是老身门下没错,老身派
她主持茅山玄女宫,她究竟和你们东海镖局结了什么仇,老身又主使了什么,少
年人,你把话说清楚了。」
楚玉祥双目精光如电,切齿道:「东海门和你们石母岭何怨何仇?你要玄女
宫以江南分令名义,杀害我义父、义母,东海镖局复业之后,玄女宫又一而再再
而三的寻衅,还劫持我二师兄林仲达的父亲,凡此种种,难道不是你石母主使的
吗?」
石母哼了一声道:「少年人,你找上石母岭来之前,可曾查清楚了?」
丁盛听得心中不禁一动,忖道:「听她口气,难道不是她们?」
楚玉祥朗笑一声道:「事实俱在,难道还不够明白吗?」
石母道:「你说的事实是指什么?」
楚玉祥道:「玄女宫的人把东海镖局的人囚禁在地下密室,这还不够吗?」
石母点点头道:「你们都说完了?」
她缓缓回过头去,说道:「若飞,你跟他们把话说清楚了。」
坐在下首最右一排第一位黑衣女子口中应了声「是」站起身来,她正是茅山
玄女宫主邵若飞,三十出头,生得眉目如画,她在玄女宫之时,本来戴着面具,
是一个白发者道姑,但此刻却是她的本来面目,只是一股气愤之色,朝石母躬身
一礼,然后说道:「弟子首先要答覆的是三手真人李静虚,玄女宫在茅山创建十
年,只是禁止任何人进入七星岩,和三茅宫从无过节可言,师尊门下,和玄女宫
侍者从未有人使用毒针的,用毒针杀害三茅宫葛观主的,并非玄女宫的人。」
三手真人道:「邵宫主门下既未杀害敝师弟,贫道上玄女宫之时,邵宫主何
以不向贫道明说,却乘贫道不备,以机关把贫道沉入地底?」
邵若飞道:「那是因为你和东海镖局的人同来,擅闯禁地。上玄女宫寻衅,
我自然要把你们拿下了。」
三真人道,「玄女宫劫持了东海镖局的人,东海镖局原是找玄女宫救人去的,
是你要人把沼路记号改向三茅宫总不假吧?你们嫁祸三茅宫,一计不成,乘敝师
弟送客之际,用毒针偷袭他身后致死,又图嫁祸东淘镖局,激怒贫道,好挑起贫
道和东海镖局之间的误会,这科手法如何瞒得过贫道?岂能凭你一面之词,玄女
宫的人从不使用毒针一句话,就能算了?」
邵若飞道:「涂改记号和杀害葛观主的不是玄女宫的人,就是不是,你不信
又待怎样?」
三手真人朗笑道:「今晚贫道是向石母要公道来的,你不交出杀害葛师弟的
凶手,贫适就向石母要人。」
第23章掌废毒母
邵若飞道:「我正要找你交出火烧玄女宫的人……」
石母一摆手道:「若飞,事情一件一件的来。」
接着朝楚王祥道:「年轻人,老身可以告诉你,邵若飞是老身门下大弟子,
老身派她主持茅山玄女宫。从未和江湖人有过过节,老身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
犯人,更没有丝毫野心,你说的江南分令,并不是玄女宫,杀害你义父、义母,
一再向东海镖局寻衅,也另有其人,和玄女宫一点关系也没有,老身说这番话,
并非怕事,而是犯不着替别人背黑锅,这话你懂了吧?」
丁盛看她方才一腔盛怒,才要胡咎把自己等人领到校武厅来的,分明已有动
武之意,但现在听她口气却分明软了下来,敢情是她看到了楚师弟身边佩的是全
真教长剑,她惹不起祖半仙,才想到她犯不着替别人背黑锅了。
楚玉祥道:「既然玄女宫和东海镖局毫无半点过节,玄女宫的人可以向东门
前辈明说,何以要涂改记号,先图嫁祸三茅宫,再杀葛观主,企图嫁祸东海镖局。
而且还把东海镖局去的人利用机关,沉入地底,若非在下中途脱险,赶去玄女宫,
把人救出,到现在尚有多人被困在地窖之中,以上说的是玄女宫,但你石母是前
辈高人,既然知道咱们一行人与你无仇,今天中午,却又使人在大市酒店暗下手
脚,要胡总管把咱们迷翻了擒来,那么你先前说的话岂非掩耳盗铃,欲盖弥彰吗?」
这话说得咄咄逼人,数十年来。石母面前几曾有人敢对她如此说话,闻言不
觉脸色微变,怒笑道:「年轻人,老身一向言出如山,说的话岂会骗你,江南分
令,和老身无半点关系,邵若飞在老身面前,也绝不敢有半句谎言,因此涂改记
号,杀死葛观主的,也绝非老身门下玄女宫的人,这是前面一段。」
她口气略顿,接着又道:「至于玄女宫利用机关,把东海镖局的人沉入地底,
是因为你们擅入七星岩,和东海镖局有无过节是两回事,圭于今天中午在大市酒
店把你们迷翻,那因你们放火烧了玄女宫,鄂若飞自然要找你们这些人算帐,正
好在路上遇到柳七娘姐妹,她们是多年好友,柳姑娘自告奋勇,要替若飞出气,
此事直到柳姑娘到了这里,老身才知道。而且你们是向石母岭来的,犯我禁忌,
胡总管得到若飞通知,才派船去接人,老身得知此事之后,本待问清楚了再行发
落,你们却在中途醒转过来了,所有过程,就是如此。」
丁盛起身道:「前辈说的话,咱们当然可以相信,但其中有一件事,也许前
辈真的不知道,但邵宫主只怕并非不知情,而是不肯说出来……」
石母道:「你指涂改你们记号,和以毒针杀死葛观主的人吗?」
丁盛道:「正是。」
石母冷冷一哼道:「此人不是老身门下,也不是玄女宫的人,她涂改记号,
杀死葛观主概与老身无关,老身就算知道,也毋须告诉你们,你们这一行人,都
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不会自己去查吗?」
话声甫落,突听一阵急乱的云板声,连续响起!
石母脸色一变,厉笑道:「好哇,你们原来还有后援,居然擅闯石母宫……」
就在此时,只见厅外人影闪动,三个绿衣少女右臂血迹殷然,急匆匆奔入,
扑的跪倒在石母面前,一个说道:「启禀姥姥,宫中四处起火……」
石母听得一怔,虎地站起,喝道:「纵火的是什么人,你们怎么了?」
另一个道,「启禀姥姥,那是几个老头在到处放火,遇上弟子,手中长剑一
震,就点废弟子右臂穴道,出手奇快,已有不少人都被他们废了右臂……」
石母气得风头拐猛地朝地上一顿,喝道:「东门奇,原来你们约了帮手来大
破石母宫的,很好,你们一个也别想生离石母岭……」
东门奇也觉得事情来得兀突,口中大笑一声道:「石母,老夫告诉你,咱们
没有帮手,也用不着另约帮手,那也许是你另有仇人找上门来,放火烧你石母宫
和点废宫中女弟子,概与咱们无关,人就在你宫中,你不会自己去查查吗?」
这时邵若飞和另一个黑衣女子、总管胡咎和四个穿黑绿长袍的老叟等人听说
石母宫四处起火,不约而同纷纷站起身来。
石母手提风头杖,白发飞扬,狞厉的道:「你们不用去,烧了石母宫,可以
重建,这些人一个也不能放过,谁要硬闯,给我一律格杀勿论!」
她却怒匆匆朝厅外走去。
侍立她身后的两个绿衣少女(一个手捧玉如意,一个手捧长剑)立即急步紧
随她身后走出。
坐在她右首的黄发鸠脸老婆于呷呷笑道:「这几个人交给我老妹子就好,我
包管他们一个也走不了。」
三手真人朗笑一声道:「你是蛇母余丐婆,凭你玩几条长虫的人,也敢口出
狂言,咱们若是要走,谁能拦阻得了?」
石母刚走到大厅门口,突听一声苍劲嘹亮的长笑响处,门口已经出现了五个
身穿古铜色,长仅及膝长袍的老者,每人手中执一柄细长长剑,当门而立。
楚玉祥一眼就认出这五个老者正是昨晚在小庙中遇上的五人。
只听为首老者沉喝道:「石母,你还认得老夫五人吗?」
石母目光如炬,冷哼道,「终南五剑,原来是你们在石母宫放的火。」
为首老者道:「对付你这种惨无人道,横蛮不可理喻的人,就是要火其炉,
诛其心,这有什么不对?」
石母但见从百级石阶上奔下来的玄母宫绿衣侍女,一个个右肩血迹殷然,这
一阵工夫,敢情全被终南五剑点废了右臂,同时但见山上浓烟冲天,冒起火光。
心头气怒交迸,厉喝一声:「你们都该死!」
呼的一杖横扫过去。
终南五剑来者不善,他们苦练二十年,就是为了报雪昔年被石母点废右臂之
耻,一见石母挥杖击来,五个人不约而同身形飞旋,一下掠出数丈之外,落到石
砌平台之上,五个人原式未变,由为首老者喝道:「石婆子,要动手到这里来。
老夫五人已经等了二十年,正要领教领教你的杖法。」
石母是气疯了心,厉声喝道:「老身还会怕了你们终南五剑不成?」
人声随到,又是一杖扫了出去。
终南五剑又是一个飞旋,让开她的杖势,但等到落地,五个人已像一朵梅花,
分作五个方位把石母围在中间,五支长剑再也不容她先发制人,各自划起一道剑
光朝中央攻到。
石母怒极,喉头发出桀桀厉笑,手中龙头杖起处,宛如神龙乍现,旋身之际,
一下漾起八九条杖影,纵击横扫,劈捣而出。
但终南五剑岂是等闲之辈,列定的五方剑阵,乃是经过二十年苦心孤诣,专
门用来对付石母的剑阵。
虽然这二十年来石母的武功已经和二十年前比较精进甚多,但一个人的武功
路数,任你如何变化入神,总是依然有迹可寻,不会脱出昔年的路数范畴,何况
这二十年,你武功精进,终南五剑的功力,也同样在精进。
这一拼搏上手,终南五剑五支细长长剑的剑光,也立时随着扩展,他们练了
二十年,此进彼退,各有阵法掩护,而且五人剑法各不相同,攻上之时,好像是
各使各的,毫无关连,不像旁的剑阵,不论人数多寡,剑法如出一辙,但等到你
攻向某一人的时候,其余四人,有人发剑从侧封解,有的乘机向你袭到,因为五
人剑法不同,攻守各异,却有相辅相成之妙。
刹那之间,就打得剑光冲霄,杖影如山,当真是武林中罕见的一场凶杀,令
入难以分得清敌我人影。
这时除了跟随石母出来的两名绿衣少女一捧玉如意、一捧短剑,静静的站立
在阶上,对大天井这场厮杀,并没有第三个观战的人,那是因为东首的校武厅上,
也已有人动上了手!
那是石母刚走出大门,蛇母余丐婆呷呷笑道:「李静虚,你能叫得出老婆子
的名号,敢不敢接老婆子几手?」
话声甫出,右手抬处,两支金色袖箭,就凌空朝三手真人当头激射过来。
蛇母余丐婆一向住在蛇岭,(蛇岭就在石母岭西南首)以卖蛇药闻名江湖,
她是石母的左右手。
余丐婆的外号既是蛇母,自然是弄蛇的能手,她打出来的暗器,当然不会是
暗器,暗器当然也是蛇了!那是两条不过五寸长的金色小蛇!
三手真人正待出手,丁盛刷的掣剑在手,闪身撩起,口中说道:「对付区区
一个丐婆,何用道长出手?」
他长剑挥起,剑尖一振,幻起两点剑影,分向两条金色小蛇削去。
哪知剑尖和两条金色小蛇才一接触,不但并未把它们削断,两条小蛇一着剑
尖,竟然一下就现在剑上!
不,那两条小蛇黏上剑尖,竟然一左一右缘着剑身滑了下来,游行极为快速!
丁盛也是久经大敌之人,心头猛吃一惊,这情形已是非弃剑不可,他毫不犹
豫,手腕一抖,长剑脱手飞出,朝蛇母当胸电射过去。
他出手虽快,但滑下来的金色小蛇更快,最先和剑尖接触的一条已经快近剑
柄,经他手腕一振。刚好落到他手背之上,等他长剑脱手飞出。已经一口咬住手
背。
丁盛只觉手背一麻,心知不对,低头看去,一条金色小蛇果然钉在手背之上。
左手一把抓住蛇,运功一捏,这条连剑尖都削不断的金色小蛇,竟然被他捏得粉
碎,但他两眼一黑,砰然往地上跌坐下去。
他奋力掷出的长剑去势如虹,堪堪击射到蛇母身前,侍立她身边的两个白衣
女子娇叱一声,一左一右挥起两条长鞭,闪电缠住剑身。蛇母门下使的那两条长
鞭,正是一身细鳞,不畏刀剑的铁线蛇。
丁盛这一摔倒地上,看得大家全都大吃一惊,英无双、裴畹兰口中惊啊出声。
东门奇忙道:「你们看看那金线蛇死了没有,不可鲁莽!」
楚玉祥俯下身去,注目一看,丁盛左手已把金色小蛇捏碎,这一瞬工夫,丁
盛右手背已经色呈青黑,比平常肿大了一倍,心中暗暗凛骇,急忙取出祖师父的
辟毒丹,倾了两粒,迅快纳入丁盛中,又倾出两粒,纳入自己口中,嚼烂了甫在
他手背上。
蛇母看得呷呷笑道:「被金线蛇咬上一口,没有老婆子的蛇灵丹,天下无药
可解,不出顿饭工夫,就非死不可!」
楚玉祥听得大怒,直起身,一个箭步朝她直逼过去,口中喝道:「那你就把
解药交出来。」
那两个白衣女子眼看楚玉祥朝师傅欺来,口中同时发出一声娇叱,纤手挥处,
两条足有五尺来长,乌黑有光的铁线蛇,一左一右朝楚玉祥挥了过来。
楚玉祥早已运起「太素阴功」双手如刀,嗔目喝道:「你们给我退开!」
呼呼两掌对准两条吐着红信的蛇头上劈去。他这两掌使的正是厉神君三刀、
十三剑中的一记掌法。
铁线蛇周身细鳞如铁,不畏刀剑,但楚玉祥这两掌凝聚的「大素阴功」是至
阴至寒之气,铁线蛇如何抵挡得住,遇上掌风,立被阴寒之气所冻死,两颗蛇头
软软的垂籽下去。
两个白衣女子还不知道手中变成了一条死蛇,娇喝道:「你不要命了!」
蛇母眼光何等锐利,看出两个弟子手中铁线蛇和对方掌风乍接,立即软垂下
去,心头也暗暗一惊,忖道,「这小子使的是什么手法?」
口中喝道:「你们退下。」
两个白衣女子不敢违拗,看了楚玉祥一眼,往后退去。既然退下去了,自然
要把手中铁线蛇收回,这下才发现两条蛇均已死去,一时不觉惊呼道:「师傅,
他杀死了弟子的铁线蛇。」
蛇母朝她们一挥手,然后目注楚五祥问道:「小子,你用什么杀死了我两个
徒儿手中的铁线蛇。」
楚玉祥听说两个白衣女子手中的铁线蛇居然被自己掌风杀死,精神为之一振,
双手一摊,朗朗笑道:「在下用什么杀死两条铁线蛇,你没看清楚吗?」
蛇母心想:「莫非这小子练有什么极厉害的毒功不成?」
但看他伸出来的双手,白嫩如同女子,看不出丝毫异处,一面嘿然道:「你
是向老婆子要解药来的?」
楚玉祥道:「不错。」
蛇母道:「解药当然有,但老身凭什么要给你呢?」
楚玉祥道,「依你要如何才肯交出解药来呢?」
「问得好!」
蛇母尖笑道,「只要接得下老婆子七种暗器,你才有资格向老婆子索取解药。」
她口中说的「七种暗器」自然就是七种剧毒的蛇了。
楚玉祥大笑道:「别说七种,你就是使出七十种暗器,在下也非接不可!」
蛇母口中沉笑一声道:「好,那你就接着了!」
左手大袖一抬,品字形飞出三种金线,直取楚玉祥电射而来。
楚玉祥方才已经试出「太素阴功」可以杀得死毒蛇,早已运功等待,一见三
条金线蛇朝自己飞射过来,左手手掌一横,迎着三条金线蛇击去。
一道奇寒阴风随掌劈出,电射而来的三条金线蛇经「太素阴功」逼住,立即
堕地死去。
这下直看得蛇母心头大力凛骇,暗道:「金线蛇不畏刀剑,竞会被他掌风击
毙,这小子使的什么掌风,竟有这般厉害!」
一时黄发飞扬,口中呷呷笑道:「好,好!」
两声「好」堪堪出口,双手陡扬,这回从她一双大袖中飞出一蓬十几条彩丝,
有的赤红如火,有的雪白如练,有的碧绿如翠,有的乌黑如墨,才一射出,就倏
地分散开来,朝楚玉祥上下前后,像网署般罩落!
这十几条彩线,当然全是天下最毒的毒蛇,也是蛇母一身最厉害的法宝了。
楚玉祥口中发出一声朗朗大笑,双掌同发,扬手劈出。
这一蓬如是暗器,他双手同劈,自可把它全数击落。
但这十几条活生生的毒蛇,而且蛇母双袖扬起之时,暗中已使了手法,十几
条毒蛇,是分散开来袭敌的,其中有几条一出蛇母衣袖,已经迂回射到楚玉祥的
身后,才突然回头,有的咬向肩头,有的咬向后腰。
这还不说,就在这蓬彩丝射出之际,另有几条青色小蛇,却从蛇母竹布裙下
游出,迅速朝楚玉祥立足之处游了过去。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楚玉祥双掌拍出「太素阴功」随掌而发,迎面首当其
冲的七八条毒蛇已立被纷纷击落,但没被掌风击落的,却已咬上他肩头、后腰等
处的衣衫,这时也纷纷跌堕下去。
不,那是因为楚玉祥此时运起神功,全身都在「太素阴功」包围之中,这些
奇毒无比的小蛇还没咬上衣衫,就被「大素阴功」震落下去。
只有从地上游过来的七八条小青蛇,游近楚玉祥脚下还有一尺来远,就发觉
前面有至阴至寒之气,立时畏缩不前。
要知任何毒蛇到了冬天,都要躲在洞中蛰伏避寒,「太素阴功」乃是先天至
阴之气,比十个冬天还要冷,它们自然不敢再往前游过来了。
楚玉祥目光何等锐利,一眼就看到七八条青竹丝游到离自己脚下还有一尺多
远,便畏缩不前,伏地不动。
他现在已经证实「太素阴功」可以制蛇,继双掌劈出之后,突然大步跨上,
举脚朝那在地不动的青竹已经变成灰色,下面赤着双脚,难怪要自己也脱了鞋袜,陪他光脚板走
路。
长发者道个子不高,双手抱着酒缸,走起路来,好像天生的八字脚,本来就
跑不快,他一颗头还要东张西望,其实这时候这后进厨房根本就没有人。好不容
易走近墙脚,长发老头回道:「咱们上去,小心!」
双脚一顿,身子一纵往墙头跃起,东海镖局的围墙,不过一丈来高,这位老
道敢情手上抱了一缸五十斤的酒,纵得刚好比墙头高了一些,酒缸上了墙头,他
人就压在酒缸上面,脚下晃动,几乎要一个倒栽葱跌落下来,他一急之下,抱着
酒缸往墙外滚了出去。
楚玉祥看得暗暗攒了下眉,像他这样的身子,镖局中四五十名趟子手都比他
强,今晚还能活捉瘟疫道人?
心中想着,也就点足飞上墙头,注目一看,长发老道居然已奔出去十来丈远,
洒开八字脚,一摇一摆的正在朝前跑着。
楚玉祥飘落墙外,就跟着奔了过去。
这回楚玉祥才发现方才是长发老道故意逗着自己的。
因为出了围墙,楚玉祥眼看自己和他相距足有十丈来远,就急着赶上去。
哪知你看去长发老道好似天生的八字脚,根本跑不快,他跑的实在也不算快,
应该只要几个起落,就可以追上他了,但任你楚玉祥提气掠去,追了一阵,双方
还是保持着十丈距离。
再看长发者道还是一摇一摆的半跑半走,分明跑得不快。楚玉祥当然不信,
自己提气飞掠,还会不如仍然一摇一摆,连走带跑的快?这就提吸真气。加速掠
去,奔行了一段路,双亢相距,竟然还有十丈来远。现在他知道这位长发老道果
然是一位风尘异人,对他信心也增强了。
这一阵功夫,少说也奔行了七、八里路,前面的长发老人已经在路边一棵大
树下停了下来来,吁了口气,放下酒缸,说道:「到了,咱们就在这里坐下来吧!」
他一停步,楚玉祥也跟着到了,放下酒缸,问道:「道长,我们……」
长发老道从肩头取下一只黑布袋,放在身边,然后在树根上坐下,说道:
「还好,时间还早。」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挑了两颗药丸,一颗自己
纳入日中,一颗递了过来,说道:「快把这药丸吞了。」
楚玉祥接过药丸,迟疑的问道:「道长,这是什么药丸?」
长发者道笑了笑道:「这是专解碧玉丹的解药。」
楚玉神奇道:「碧玉丹是什么?」
长发者道朝他小布包中一个小纸包指了指说道:「就是这个,你快吞下去,
时间不多了。」
楚玉祥不明就里,但还是依言把药丸吞了下去。
长发者道朝他神秘一笑,手掌拍的一声,拍开酒缸上的泥封,又揭去了包缸
口的竹菩,然后用两个指头取起小纸包,打了开来,里面是一颗色呈碧绿,约莫
黄豆大的药丸,他把纸包一翻,碧绿药丸投入酒缸之中,才低声道:「这碧玉丹
可名贵得很,老道还是三十年前经过四川唐门,顺手取来的。」
顺手取来,那是不告而取了。
楚玉祥道:「道长方才要晚辈吞的是碧玉丹的解药,那么此丹一定是毒药了?」
「一点也没错!」
长发老道压低声音说道:「祖老道的百一丹为什么叫百一丹,你知道吗?」
楚玉祥心想:「祖师父的百一丹,善解天下奇毒,百无一失。」
但这话他没有说出来。
长发老道已经接着说道:「祖老道练制的辟毒丹,是全真教祖师王重阳真人
遗传下来的方子,又名百一丹,就是说,这药丸能解天下一百种奇毒,就只有四
川唐门秘传的碧玉丹解不了,王重阳真人把它称做百一。丹,就是含有警惕之意,
告诉后人,辟毒丹还是有一种奇毒无法可解。」
这话,楚玉祥从未听人说过,不觉问道:「这碧玉丹毒性有如此厉害?」
长发老道大拇指一翘,说道:「天下奇毒,无过于此,但它有一好处,和入
酒中,可以使天下最劣的酒,变成天下一等一的佳酿,别的毒药,和在酒里。毒
性会立时发作,碧玉丹至少也要一顿饭的时光,才会慢慢发作,毒性发得越慢,
也就越厉害。」
楚玉祥道:「道长把碧玉丹投在酒缸里,是准备喝的吗?」
长发老道吃吃笑道:「老道嗜酒如命,当年只从唐门取了五颗碧玉丹,三十
年之中,只喝过四次。剩下的这一颗,老道几乎把它视作宝贝,咱们已经服过解
药,自然要痛痛快炔的喝了。」
楚玉祥道:「晚辈不会喝酒。」
「那怎么成?」
长发老道眨着一双炯炯目光,笑了笑道:「老道不是叫你脱了鞋袜来吗?你
内功已得祖老道和厉老怪的心法,毒酒已经有了解药,你就不用去管它毒不毒。
酒喝下去,可以要它从脚底心钻入地下,不过你要记住,待会在瘟道士面前不可
露出破绽来,纵然把酒从脚底心逼出去,也要一直逼入泥土里,不可让他看出来。」
楚玉祥听得暗暗奇怪,自己有两个师父,他都知道,一面问道:「我们还要
和他喝酒吗?」
长发老道笑道:「不和他喝酒,咱们为什么要老远跑到这里来等他,这瘟道
士一生没有一件好事,只有喝酒这点嗜好,和老道相同,老道方才投下了一颗碧
玉丹,等他来的时候,老道只要稍运内功,把缸里的酒香逼出来,他闻到了,非
和咱们喝不可,不过这瘟道士心思毒辣,他必然会在酒中暗下瘟疫散,你喝酒之
时,务必运起祖老道教你的纯阳功,才能把瘟疫散化去,你除了和他喝酒,其余
的都不用管。」
楚玉祥点头道:「晚辈记下了。」
长发者道歪着头看看天色,道:「他差不多也该来了,咱们还是先喝起来了。」
他从布袋中取出两只饭碗,和一条熏狗腿,一大包咸花生,一起放到地上,
然后端起酒缸,倒了两碗酒,自己先咕的喝了一大口,说道:「真是好酒,你喝
一口试试看,醇而不烈,一点也不呛喉。」
楚玉祥在他倒酒的时候,已经闻到一股浓葫的酒香,就算是不会喝酒的人,
闻到这股酒香,也会滴下馋涎来,又有谁知道酒香四溢的好酒,竟会是天下第一
奇毒的毒酒?
楚玉祥取起酒碗,也喝了一口、说也奇怪,毒性如此强烈的碧玉丹,下在酒
里,竟会把性道本来很烈的大曲酒,变得如此醇和,后味无穷,不觉赞道:「果
然是好酒!」
长发老道听得极为高兴,低笑道:「小兄弟,你有兴趣,此间事了,咱们就
去一趟四川,再去弄他几颗来。」
他本来叫他「小娃儿」的,这一高兴,就叫「小兄弟」了。
楚玉祥笑道:「道长既然如此嗜酒,当时为什么不多拿几颗来呢?」
长发老道哈了一声,看看楚玉祥,说道:「你道这东西容易弄到手的?他们
(指唐门)练制之时,十分秘密,据说有几种药材,还是稀世之物,一次最多不
过练制成十几二十颗,如果上代掌门人练制了下一代就未必再练,三十年前被老
道弄来了五颗,唐门之中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到处查访,幸亏老道一向躲在茅山,
从没出过名,也没人知道,不然,那唐老儿岂肯甘休?」
楚玉祥听他说出躲在茅山,不觉心中一动,自己听三手真人说道:「三茅宫
有一个自称茅四的道人,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异人,这就间道:」道长莫非就是茅
四道长?「
长发者道笑了笑,忽然侧耳一听,嘘了一声道:「他们来了,来,你别去看
他们,咱们喝酒,哦,老道这只熏狗腿味道好得很,你撕一块吃吃看。」
接着又低声叮嘱道:「待会记住了,你要叫我师傅!」
说着,咕的喝了口酒。
北首大路上,这时果然出现了一行人,而且来得很快。
这一行人,前面是四个了身灰衣的汉子,中间是一顶敞轿,由四个黑衣汉子
抬着,轿后又是四个黑衣汉子。
敞轿上端坐着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老道人,苍发披肩,连纂苍须,面如青懈。
身材高大,看去甚是威武。
长发老道以「传音入密」说道:「这十二个人是瘟道士的徒弟,前面四个穿
灰衣的叫做四瘟,八个穿黑衣的叫做八疫。」
一面拿起酒碗,喝了一口,然后朝酒碗中轻轻吹了口气,就撕着熏狗腿自顾
自的吃着。
楚玉祥自然看得出来,他吸口气以内功吹出,已把酒香吹了过去。
这一行人脚下极快,眨眼功夫,已从大树前面奔行而过,沿着大路奔去。
突然间只听坐在轿上的瘟道人口中咦了一声,喝道:「停。」
四个抬轿的黑衣汉子真还如响斯应,听到「停」字,八条腿动作如一,立时
刹住!
瘟疫道人坐在轿上的人鼻子向空嗅了嗅,又道:「倒行十七步。」
四个黑衣汉子听到口令,连头也没回,迅快的倒退了十七步。
他果然算得很准,这十七步倒退,就退到了大树前面。
瘟疫道人目光一动,看到树下两人正在喝酒,浓馥的酒香随风送来,使人有
陶然非醉不可之感!他裂开大嘴,森笑一声道:「好酒!」
一脚就跨下轿来。
敞轿抬在四个黑衣汉子肩头,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五尺多高,他就像跨在平
地上一般,朝树下走来,目光一注长发者道,问道:「喂,本真人路过此地,口
渴得很,你肯卖一缸给本真人吗?」
长发老道啊了一声,连忙放下酒碗,站了起来,陪笑道:「原来是一位道爷,
咱们同是三清弟子,道爷快请坐下来,喝几碗没关系……」
温疫道人道:「本真人问你卖不卖?」
「啊,啊!」
长发老道摇着手,馅笑道:「不瞒道爷说,这缸酒是小道替西村柳员外家里
捉了妖,才要来的,柳员外是一位大善人,他家大少爷被南山的狐狸精迷得骨瘦
如柴,是小道遣六丁六甲神把狐狸精捉了,柳员外要送小道一千两银子,小道出
家之人,银子乃身外之物,又有何用?素闻他家有一缸窖藏了百年的汾酒,乃是
酒中极品,所以向柳员外要了来,柳员外说:窖藏了五十年的酒,这样喝太可惜
了,就又送了一缸大曲给小道,最好兑着喝,小道和徒儿走到这里。再也忍不住,
所以打来先喝上一碗,道爷想想看,柳员外送我一千两银子,小道还是舍银子而
取这缸酒,道爷要买,小道怎么会卖?不过道爷路上口干,只管请坐下来喝,同
是三清弟子,小道请道爷喝酒可以,银子是断断不能收的。」
一面叫道:「徒儿,把这缸大曲酒打开来,一碗之中,兑上半碗大曲……」
楚玉祥答应一声,正待去开另一缸大曲的泥封。
瘟疫道人这一走近,闻到的酒香更是浓郁,连忙摇手道:「不用开了,兑了
大曲,就无如此香醇,本真人闻酒下轿,就是为了要喝这一缸汾酒,兑了大曲进
去,岂不可惜?」
说着就在两人横头坐了下来。
长发老道一拍巴掌,耸着肩笑道:「道爷真是小道的酒中知友,平常小道没
酒喝的时候,就是漉些酒糟,都胜过琼浆玉液。可是方才喝了一碗害藏百年汾酒,
觉得若是兑着大曲酒,有点暴珍天物,来,小道给你道爷倒一碗。」
说着取过楚玉祥的酒碗,倒满一碗。送给瘟疫道人,然后给自己倒了一碗。
瘟疫道人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倒酒,但却以极快手法,把长发老道给他的一碗
酒,和长发者道自己倒的一碗掉换了过来。
因为他刚看到长发老道喝过酒,而楚玉祥的酒碗,则早已放在地上的。一个
惯于使毒、使迷、或者使瘟的人,都是疑心特别重的。
长发老道只作不知,举碗喝了一口。谄笑道:「道爷,这酒如何?」
瘟疫道人嗜酒如命,自然是识得好坏的人,喝了一口,不觉怔住了,仰天发
出狼曝般一声大笑,说道:「六十年来,本真人喝遍天下佳酿,却没有好过此酒
的,果然不愧是百年陈酒,醇而不烈,好酒!」
再是一口就把一碗酒喝了下去。
长发老道把一只熏狗腿递了过去,说道:「道爷吃不吃狗腿?这是最好的黄
狗腿,小道用竹叶熏的。」
瘟疫道人大笑道:「本真人没有不吃的东西,唔,看样子,你熏得不错!」
用手撕了一块,慢慢吃着。
长发老道忙道:「徒儿给道爷倒酒。」
楚玉祥答应一声,先给瘟疫道人倒了一碗,然后又给长发者道倒了一碗。
瘟疫道人又以极快手法把他喝过的一碗送到长发者道面前,把长发者的一碗
取了过去。
他手法虽快,如何瞒得过楚玉祥的眼睛,心想:「他第一次互掉酒碗,是疑
心刚才自己喝过的那只碗中有问题,那是防人之心,这回又互掉酒碗,那是没好
心,他喝过的酒碗中,敢情已下了瘟疫散了!」
这就馋涎欲滴的道:「师傅,你老人家已经喝过一碗,这一碗给徒儿喝可好?」
「哈哈!」
长发老道大笑道:「这叫做有其师,必有其徒,小道是老酒鬼,收了个徒弟
却是小酒鬼,好吧,这种酒百年难逢,你再喝一碗吧!」
楚玉祥装出大喜过望,日中说了声:「多谢师傅。」
捧起酒碗咕咕几口,就把一碗酒喝干。
这时瘟疫道人也把第二碗喝干了,楚玉祥就举缸倒了两碗,瘟疫道人果然又
把两只酒碗很快互换了。
长发者道只作不知,也喝了一碗。瘟疫道人每喝一口,都赞道:「好酒。」
转眼工夫,已经喝下了五碗。他觉得自己这样喝人家的好酒,不和长发老道
攀谈几句,岂不显得有悻人情?一面抬目间道:「你们师徒二人,叫什么名字?」
这话听来毫不客气,但从瘟疫道人口中说出来,可说已经算是十分客气了。
长发老道耸耸肩,馅笑道:「不瞒道长说,小道其实并非真是三清弟子,小
道俗家叫做尤老爹,替人作法的时候,就穿上一件道袍,无非是糊口罢了,我徒
儿叫尤小叔,也不是真的出家,平常替小道跑跑腿,做些零碎事儿,像沽酒,捉
野狗等杂事。」
一面又道:「徒儿,给道爷倒酒,古人说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真假
道士难得遇上,小道既然作东,就喝个痛快,哦,小道还没请教道爷贵姓?」
道人只有道号,那有问他贵姓的?
瘟疫道人大笑道:「本真人姓温。」
长发老道肃然起敬,忙道:「哦。原来是温真人,小道久仰得很。」
瘟疫道人道:「你听到过本真人吗?」
长发老道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没有,小道听说过有一位瘟道人,据说他的
瘟疫散,放在酒里,就是劣酒也会变成天下第一佳酿,比四川唐门的碧玉丹还好,
三十年前小道喝过碧玉丹浸过的酒,那真是好酒,又香又醇,和这缸百年汾酒差
不多,可惜小道没喝过瘟疫散浸的酒,这是小道唯一憾事!」
他提起碧玉丹浸的酒又香又醇,和这缸百年汾酒差不多,这话听到瘟疫道人
耳中,心头猛然一震,他一生嗜酒如命,什么酒没有喝过?但从没有像今晚喝的
这缸「百年汾酒」如此香醇的,他纵然没有喝过碧玉丹浸的酒,他是江湖人,江
湖中黑道魔星,听是听人说过,只有四川唐门的碧玉丹投入酒中,可以使天下至
劣之酒,变为天下之至美之酒。
莫非这缸酒中下了碧玉丹不成:不然,「百年汾酒」那有这样香醇而不烈的?
他一双倒垂的三角眼精芒电射,喝道:「你这缸酒中放了什么?」
长发者道一呆,接着馅笑道:「道长在说笑了,这是柳员外家害藏了百年的
汾酒,一点没假,酒香浓郁,醇而不烈,一点也不呛喉,道爷再喝一口试试,哦、
哦、嘻嘻,道爷是听了小道方才说的四川唐门的碧玉丹浸在酒里,就可以把劣酒
变美酒,香醇而不烈,起了疑心,碧玉丹,可是唐门宝贝,怎舍得给小道放在酒
里?再说喝了碧玉丹浸的酒,发作虽极缓慢,但只要运功一逼,不但整个人会发
绿,连指甲、头发都会变成绿色,不然怎么会叫做碧玉丹?你道爷好好的,哪有
什么地方发绿了?」
瘟疫道人看他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是会武功的人,这样一个邋遢道人,哪会
是什么唐门中人,但听他说话,却似乎对碧玉丹知之甚捻,心头大惑狐疑,尤其
是自己在和他们互掉酒碗之时,早已下了瘟疫散,这师徒二人怎会还没发作呢?
一念及此,不觉暗自运气检查。
长发老道突然之间,口中鄙咦了一声,一手抱起酒缸,一手抓起半条熏狗腿,
急急忙忙的后退了三步,望着瘟疫道人好似遇上了鬼胜一般,睁大双目,失声道,
「道爷……你的脸色怎么会变得发绿了呢?」
瘟疫道人听得一怔,急急举手看去。这一看他不禁脸色大变,他双手果然已
经变得碧绿,骇然道,「碧玉丹,你在酒中下了碧玉丹?」
「没……有的……事……」
长发老道也吓白了脸,说道:「那是柳员外……他也……不会,这……缸酒
……是小道……师徒……到了这里……才开启的……」
瘟疫道人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口中发出狼曝般一声大笑,双目绿光暴射,
双手缓缓提起,沉喝道:「你究是何人?」
长发老道耸着肩往后连退了两步,说道,「小道不是告诉你叫尤老爹吗?你
呢?你到底是什么人?」
瘟疫道人怒审道:「本真人就是瘟疫道人酉阳公,你总听人说过了?」
长发老道忽然嘻嘻一笑道:「原来你也姓尤,(酉)这么说小道尤老爹,还
是姓尤(酉)的老爹,小徒叫尤小叔,也是姓尤的小叔了,你可比咱们小了一辈
呢!」
直到此时,瘟疫道人才知道这师徒二人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了,心头不禁大
怒,双爪扬起,厉喝道:「本真人先毙了你。」
「慢来、慢来!」
长发老道连忙伸手朝他抓出的双爪摇了摇,才道:「中了唐门碧玉丹,要解
只有四川唐门才有,你逼急了,小道就一下纳入口中,嚼烂了吞入肚里,你再要
解药,就得赶上四川唐门去,那……嘻嘻,你明天中午以前赶得到四川?」
瘟疫道人不由得一怔,他明天中午以前当然赶不到四川,但碧玉丹的奇毒,
却会赶在明天中午以前发作。
但使他发怔的却并不是长发老道说的这句话,而是他扬起的双爪——「瘟疫
爪」竟然被长发老道摇了摇手,就把自己的内力逼住,再也发不出去。
能把别人的内力逼住,不让你使出来,这人的功力,岂非已经到了不可思议
之境?瘟疫道人心头这份凛骇,当真非同小可!
就在此时,长发老道忽然脚下微现踉跄,口中互了一声,脸色为之一变,哑
声道:「徒儿,我头好昏,不好,咱们着了这姓尤的小辈的道了,他……在酒中
下了瘟疫散……」
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你快扶住我,说你没有什么感觉。」
楚玉祥依言急忙伸手把他扶住,说道:「徒儿怎么会没有感觉?」
长发老道说道:「你酒没为师喝得多……快让为师坐下来……」
楚玉祥扶着他在地上坐下,一面问道:「师傅,你老人家不要紧吧?」
瘟疫道人心中一喜,狼曝般笑道:「你说对了,本真人确实在酒中下了瘟疫
散。」
楚玉祥急怒于色,喝道:「你敢在师傅酒中暗做手脚!」
「彼此彼此!」
瘟疫道人大笑道:「你师父不是也在酒中下了碧玉丹吗?」
长发老道道:「小道在酒里下碧玉丹是为了把劣酒变成美酒,咱们师徒喝了
不会有事的。小道又没勉强你喝。是你……自己闻酒下轿,找上来讨酒喝的,你
怎么可以在酒中暗下瘟疫散?」
楚玉祥故意问道:「师傅,瘟疫散很厉害吗?」
长发老道:「比起碧玉丹来,瘟疫散可差得远呢,它只会让人感到有些头昏,
其实也没什么,咱们和他耗下去就好,他……不出六个时辰,就会发作,一发作
就没有救,为师……支持六个时辰可没有问题,其实为师只要半个时辰,把它逼
出体外,就没事了。」
楚玉祥道:「那你老人家就快运气吧,能够把它逼出体外,自然越快越好。」
「也好。」
长发老道道:「这姓尤的小辈如果想乘为师运气之时,突起发难,你应该应
付得了。」
楚玉祥道:「徒儿应付得了,你老人家只管运气吧!」
「不成。」
长发老道道:「万一你也中了瘟疫散,在半个时辰之内发作起来,那怎么办?
这样,你去问问他,他身边可有解药?」
楚玉祥抬头喂了他一声,说道:「我师傅问你身边可有瘟疫散的解药?」
瘟疫道人道:「本真人的解药就在身边,你想怎的?」
长发老道坐着的人打了一个呵欠,说道:「交换……咱们……交换……」
瘟疫道人惧惮的就是长发老道,此时看他打着呵欠,说到交换,神情似是十
分迫切,心中暗道:「原来你发作得快,哼,任你武功通天,也逃不过本真人的
瘟疫散。」
一面说道:「可以,你先把碧玉丹的解药交出来。」
长发老道喘息道:「徒儿……你在为师怀里……把那个小布包……取出来…
…里面还有一颗……解药,不……过要他……也把解药……取出来,大家一手交
来……一手……交去他坐着的人已经身躯发颤,大有支持不住之势。
楚玉祥依言探手朝他怀中探去。
长发老道以「传音入密」说道:「你把解药递过去的时候,他一定会给你一
掌,你要装作被他掌力震飞出去。」
楚玉祥从长发老道怀中出取出一个小布包,抬目道:「你的解药呢?咱们说
好了是交换的,你的拿过来,我的交给你。」
「好!」
瘟疫道人右手从怀中一探,取出一个药瓶,朝楚玉祥递来,左手一摊,说道:
「拿来。」
身形如风,一下就闪到楚玉祥面前,左手抓住小布包,右手闪电一掌,迎面
拍到。楚玉祥故作毫无防备,右手小布包被他劈面夺去,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
被震得飞了出去。
瘟疫道人得意的发出一声狼曝般大笑,迅快的跨上敞轿,喝了声:「走!」
四个黑衣汉子立即举步朝前奔行而去,轿前四灰衣人和轿后四个黑衣人,居
然和他们一步不差,如飞而去。
楚玉祥从地上一跃而起,急急间道:「道长,他抢去的真是解药吗?」
长发者道笑道:「当然是真的解药了。」
楚玉祥道:「但他没把解药留下……」
长发老道忽然伸手一摊,笑道:「他瘟疫散的解药全在这里了。」
他掌心托着一个黄玉小胡芦,正面镌有一行小字,正是「瘟疫散解药」五字。
楚玉祥喜道:「他解药怎么会到道长手里的?」
长发老道笑道:「他一心想夺取解药,又要把你一掌震飞,自然不会再有防
人之心,老道正好趁机就从他怀中取来,现在你赶快赶回去,每人服一粒就好,
瘟道士中了碧玉丹之毒,服下解药,没有半个时辰,不会到镖局去的,你快去吧!」
楚玉祥伸手接过,问道:「道长呢?」
长发老道挥挥手道:「老道还要在这里喝酒,这么一缸好酒,岂可不喝?你
快去了,再迟就来不及啦!」
楚玉祥也知时间紧迫,这就点头道,「晚辈那就走了。」
说完,转过身,就施展轻功,一路急掠,回到镖局,连换衣衫都来不及了,
一吸真气。
越墙而入,刚从大天井泻落。
突觉四周风声飒然,八条人影,如影随形,同时落到自己左右前后。
只听东门奇的声音大笑道:「瘟道士,老夫等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楚玉祥急忙叫道:「前辈,是我。」
「你……」
西门大娘的声音从左边传来:「是楚小兄弟?」
楚玉祥定睛看去,围着自己四周的人,那不是东门奇,西门大娘,三手真人
和终南五剑还有谁来?
东门奇诧异的道:「小兄弟,你怎么扮成这副模样?」
楚玉祥道:「此时晚辈也无暇多详尽,晚辈已把瘟疫散解药取来了,诸位快
请到厅上来。」
大家跟着他匆匆进入大厅。阮伯年、丁盛、裴允文,陆长荣等人也一齐闻声
走出。
英无双咦了一声道,「大哥,你怎么穿了一件又宽又大的破道袍?」
裴畹兰抿嘴笑道:「楚大哥还赤着脚呢!」
楚玉祥看到了丁盛,立即把瘟疫散交到他手里,说道:「丁大哥,这是瘟疫
散解药,每人只要服一粒就好,快分给大家服下,瘟疫道人大概要半个时辰之后
才会来,咱们服下解药之后,还有时间加以布置。」
丁盛接过黄玉胡芦,就揭开瓶塞,倾出药丸,从阮伯年分起,依次给大家吞
服,然后又倾出若干粒药丸,要陆长荣、林仲达去分别喂给镖局中人吞服。
楚玉祥也在这时候急匆匆奔入后进柴房,换过衣衫,回出大厅。
英无双急不容待的问道:「大哥,你方才去了哪里。害得人家到处找你都找
不到,你快说解药怎么弄来的呢?」
楚玉祥没有回答她,却朝阮伯年问道:「老爷子,服下解药,觉得怎么了?」
阮伯年欣髯笑道:「这是瘟疫道人的解药,自然很灵,服下之后,到现在差
不多只有一盏茶的工夫,就没事了,你是怎么弄来的?」
楚玉祥就把有人要自己晚餐之后到柴房去,那是一个长发老道……
三手真人问道:「是不是长发长须,看不清面貌的老道友?」
楚玉祥点头道:「是的。」
三手真人大笑道:「果然是茅四道长。」
楚玉祥接着把今晚的经过情形,大概说了一遍。直听得英无双、裴畹兰、梁
慧君三位姑娘笑得喘不过气来。
钟子奇问迎:「这位老道长是茅山派的高人吧?」
三手真人道:「这个贫道也弄不清楚,他说茅山供奉三茅宫,他是四茅真君,
所以自称是茅四,贫道从小在茅山长大,从未听人说过,但这位前辈应该是敝派
的前辈高人无疑。」
镖局的人服下解药,此刻已经全都痊愈了。
丁盛是大家公认的总指挥,对付敌人,完全由他发号施令,调遣人手。
现在,半个时辰快到了!
东海镖局早已熄去了灯火,也听不到一点人声。
这时候,二更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
蓦地,半空中响起一声鸡啼!
这时候并不是鸡啼的时候,鸡声乍起,大天井中,忽然括起一阵黄沙旋风,
同时也多出一簇人来!
那是簇拥着一乘敞轿的壮汉,轿前左右站着四个灰衣汉子,轿后又是四个黑
衣汉子,中间另有四个黑衣汉子肩头抬着敞轿,并没有放下来。
敞轿上端坐着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老人,苍发披肩,连纂苍须,面如青懈,
身材高大,他身后撑起一柄黄布伞,轿椅左首挂一柄四尺阔剑。
不用说,他就是瘟疫道人西阳公了,他服了碧玉丹解药,果然延迟半个时辰
才来,但来得却极为准时。
瘟疫道人坐在敞轿之上,发出一阵咯咯怪笑,目光一动,尖声道:「徒儿,
咱们已经到了,就该放起信号,通知他们前来了。」
站在前排的四个灰衣汉子中,有人答应一声,举手之间,但听嗤的一声,一
道黄色火花冲霄而起。
过没多久,但听砰然一声,镖局两扇大门被人一掌撞开,从门外走进一行人
来。
为首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青缎夹袍,年约六旬,中等身材的老者,此人生
成一张瘦狭脸,双颧间都是直条皱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居然会是徽帮老大笑
里藏刀卢寿同!
他身后紧跟着四个身穿天蓝长袍的俊美少年,每人都佩一柄长剑,只是剑穗
颜色不同,第一个是黄穗,第二个是白穗,第三个和第四个是红穗,但同是红穗,
第三个是火红,第四个是紫红。
这四人年纪虽然不大,但在江湖上名头可不小,就是人称「武林四公子」的
便是。
一般被称做「公子」的,总是世家子弟,能被称为「武林四公子」当然是武
林世家出来的了。
佩黄穗长剑的是黄山万少骏。黄山万家,祖上三代当过武林盟主,是江湖上
首屈一指的武林世家。
佩白穗长剑的是徐州徐从云。徐州云龙山庄,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世家,
他老子连任过两届盟主,交游遍天下。
佩火红剑穗的是衡山宾仲华,五狱剑派中的衡山派,别树一帜,他就是未来
衡山派的继承人。
佩紫红剑穗的是剑门宋君天。剑门山不在各大门派之中,也不是算是门派,
但江湖上提起剑门山,可谁也不敢轻视,因剑门山独创一派的「万流归宗剑法」
据说天下无人能敌,最厉害的是「剑门百剑」他门中子弟个个练剑,号称「百剑」
就是有一百个精干剑法的高手、接着进来的是九个人,那是背叛大湖龙主,从太
湖逃出来的总管许常胜、副总管田胡子、张慎、外三堂堂主李万里、陆上总巡迟
来福,和巡山四猛。
显然,当日太湖叛变,是由笑里藏刀卢寿同所策动,这批人逃出太湖,就投
到了卢寿同的手下。
最后是由两个大脚婆子抬着的一顶黑色软轿,垂着轿帘,但轿后紧跟着两个
女子则是柳七娘和钱九妹。由此可以猜想得到轿中人应该是毒母谬寡妇了。
不过谬寡妇在石母岭一战,已伤在楚玉祥手下,功力尽失,无怪她要坐着软
轿来了。
这一行人就是不把瘟疫道人算在内,也是一支劲旅了。今晚,他们居然相约
而来,大举出动,那是非把东海镖局一举荡平不可!
笑里藏刀卢寿同走在最前面,他皱起了一脸笑容,好像新年里遇上熟人拜年
一般,老远就拱着双手,呵呵笑道,「道兄辛苦了,兄弟等人已经在附近恭候多
时。」
瘟疫道人虽然坐在敞轿之上,但对卢寿同可也不敢托大,连忙拱手还礼,呵
呵笑道,「卢道兄好说,贫道和诸位本来约好了二更在这里会合的,但贫道来时,
在半路上遇见了一位多年来未曾晤面的老友,他酷嗜杯中物,非要贫道下轿陪他
喝上几杯叙叙旧不可,贫道情面难却,以致迟来了半个时辰。」
卢寿同连连点头道:「多年未见的老友,自然要叙叙旧不可,好在今晚之事,
道兄早有安排,早来迟来也都是一样的了。」
「哈哈!」
瘟疫道人仰天发出一声大笑,说道:「对付东海镖局区区几十个人,贫道昨
晚已要小徒把他们全放倒了,今晚贫道只是如数移交给卢道兄就可了事。」
卢寿同连连拱手道:「这是全仗道兄神威,如果换了一个人,不知要费多少
手脚呢?」
瘟疫道人得意的大笑道:「卢道兄好说,这是仙子交代的事,贫道敢不尽力?
哈哈,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小徒们举手之劳的事。」
「哈哈!」
卢寿同也得意的大笑起来,说道:「妙极,道兄果然神通广大,今晚可把仙
子所要的人,都一网打尽了……」
突听有人尖沙着声音说道:「你们一网打尽的不知是些什么人?」
这话声从北首屋脊上传来。
卢寿同目光一抬,沉喝道:「屋上是什么人?」
那尖沙声音沉笑道:「卢寿同,你吆喝什么,我是你老子。」
另一个老妇人破竹般声音说道:「还有老娘。」
这两句话出口,北首屋脊上已经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秃顶枯黄脸老头,脸
型瘦削,生得獐头鼠目,颏下一把山羊胡子。一个是高头大马,面长如驴的花白
头发老妇人。
这两人只要是江湖上人,纵然没见过他们,也总听人说过他们的长相,那不
是厉山双凶东门奇,西门大娘还有谁来?
卢寿同看到两人,神色不禁为之一变,但他仗着今晚自己带来的人中,高手
不在少数,对方充其量不过两人而已,心头不觉也随着放宽,拱拱手道:「原来
是东门老哥贤伉俪,久违,久违。」
瘟疫道人望望东门奇两人,说道:「东门老哥贤伉俪从何处来?」
东门奇耸耸肩道:「兄弟从何处来?愚夫妇一直就往在东海镖局。」
西门大娘响起破竹般声音。喝道:「瘟道士,老娘正要找你,你倒自己送上
门来了,好极,你说说看,你用瘟疫散毒害东海镖局的人,是什么人支使的,是
不是卢寿同这老小子?」
东海镖局的人服下瘟疫散解药后,由总指挥丁盛调派人手,准备生擒瘟道人,
却没想今晚对方竟会来了这许多人,这自然是大出丁盛意外之事。
因此原先布置的人手,不得不重作调整,衡量对方武功,加强己方人手,才
要东门奇夫妇在正面屋脊上出现,藉以吸引对方注意,才能重新布置。
瘟疫道人青懈脸上神色微变,冷冷的道:「西门大娘以为贫道是受入支使来
的吗?」
西门大娘哼道:「你受人指使。还情有可原,若是你自己来的,那就更该死
了。」
瘟疫道人道:「贫道有一事未解,不知西门大嫂可肯见告吗?」
西门大娘冷冷的道:「什么事情。」
瘟疫道入道:「二位既然住在东海镖局之中。怎么会不受瘟疫散波及的呢?」
这是他最关心的事,自然要问个明白。
西门大娘呷呷尖笑道:「别人怕你瘟道士的瘟疫散,老不死和老娘可不在乎
你瘟疫散?」
瘟疫道人听了她的「别人怕你,老不死和老娘不在乎」这句话,心头就遢实
了,她口中的「别人」岂不正是东海镖局的人?由此类推,东海镖局的人,也只
有东门奇和西门大娘两人不受瘟疫散之害,只有东门奇两人,他就放心了,闻言
呵呵一笑道:「二位既然不受瘟疫散波及,那又何苦强出头呢?」
西门大娘喝道:「强出头?好个瘟道士,你总听说过老娘一向抱定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这回是你瘟道士先向老娘下手的,你说,老娘要怎么办?」
瘟疫道人因对方只有两人,胆气壮了,口气也硬了起来,说道:「要怎么办?」
西门大娘道,「事情很简单,你瘟道士爬下轿来,在老娘脚下磕上八个响头,
交出瘟疫散解药,老娘还可以让你爬着滚出东海镖局大门去。」
瘟疫道人仰首怒笑一声道:「西门大嫂应该弄清楚,二位强煞也只有两个人
……」
话声未落,突听左首一排厢房的屋脊上,传来一声朗笑,说道:「谁说只有
东门老哥两位?」
东首屋脊上现出的是三手真人李静虚,肩背长剑,手持拂尘,看去道貌岸然!
接着西首一排厢房的屋脊上出现了两个人,那是一对俊美的年轻人,正是楚
玉祥和女扮男装的英无双。
南首门楼上也出现了五个人影,那是终南五剑。
四面屋上出现的人,和对方相比,人数虽然不如对方之多,但这几个人,除
了楚玉祥二人除外,无一不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楚玉祥年事虽轻,如今在江湖
名头之响,可还要超越厉山双凶、三手真人等人。(他在石母岭击败石母,废去
毒母武功,如今已是轰传江湖,无人不知)卢寿同更看得心头打鼓,暗暗诧异,
这些人怎么会全没放倒呢,心中想着,不觉转脸朝瘟疫道人看去。
瘟疫道人也睁大一双凶眼,看着四周屋脊上出现的人影,心中觉得溪跷,这
些人应该都已被瘟疫散放倒了的。一面咯咯笑道:「原来你们还预先布置了这点
阵仗……」
话声甫落,突听正面楼窗口忽然响起了一声金锣!
锣声乍起,大家骤觉眼前大亮,大厅前面和左右两条长廊上各有十几名劲装
健儿挑起数十盏气死风灯,刹那之间,照耀如同白昼!
和灯光同时现身的,大厅前石阶上。是扑天鹰阮伯年、阮传栋、总镖头陆长
荣,副总镖头林仲达和总管事杜水率领的十六名趟子手,在两旁雁翅排开。
阮伯年发出龙吟般一声长笑,说道:「卢寿同,你在江南捣乱,已非一日,
在裴家堡暗下归心散。在太湖暗中策动叛变,但那是隐身幕后,施展阴谋,今晚
你却原形毕露了。」
话声一落,又抬目朝瘟疫道人沉声喝道:「瘟疫道人,你以瘟疫散肆虐江湖,
已非一日,恶行擢发难数,昨晚居然到东海镖局寻衅,在食水之中暗下瘟疫散,
今晚还敢找上门来,那是你恶贯满盈之日子。」
他话声甫落,四五十名趟子手齐声吆喝起来:「活捉瘟疫道人!」
「活捉卢寿同!」
他们全被瘟疫散放倒了,方才服了解药才清醒过来的,因此这份同仇敌汽之
恼,当真是众志成城,喝声壮烈,大有惊天动地之概!
瘟疫道人听得勃然大怒,厉声道:「道爷就在这里,你们谁敢过来?」
阮伯年喝道:「玉祥,你去把这西阳妖道给我拿下了。」
站在西首屋脊上的楚玉祥,躬身道:「晚辈遵命。」
话声一落,他和英无双人影同时点足掠起,朝坐在敞轿上的瘟疫道入飞扑而
下。
楚玉祥人临上空,才双掌扬起,掌先人后朝瘟疫道人当头击落。
英无双另有任务;直等身形快要扑落之际,翩然斜飞,挣的一声,青霓剑出
匣,一道耀目青虹,矫若神龙,朝瘟疫道人身后撑着的黄布伞劈落,剑光绞动,
立把瘟疫道人视同宝贝的随身兵刃瘟疫伞绞得粉碎。
瘟疫道人虽然端坐在敞轿之上,但对面有人迎头扑击而下,自然无暇兼顾身
后的瘟疫伞了,仰首敞笑一声道:「来得好!」
双手陡然往上翻起,朝楚玉祥迎击上去。
第26章大获全胜
一个飞身扑下,一个虽没站起,双掌已经往上迎击,两人四只手掌自然很快
就接触了。
但听「啪」的一声,四掌接实,楚玉祥才把运集在掌心的功力透掌而出。
就因为他飞扑下击之时,并没把凝蕴在掌心的内力发出,是以击下的双掌丝
毫不带风声,也没有强劲的内劲,不但敌我双方的人都一无所觉,就是连瘟疫道
人都并不觉得对方会是他唯一的克星,只是发觉此人扑来的身法极快而已。
因此也丝毫没把楚玉祥放在眼里,托大得连站都没站起来,只是坐着翻手发
掌。在他想来:「你小子这般飞扑过来,只怕连本真人一掌也吃不消。」
现在楚玉祥双掌在先,头下脚上,和瘟疫道人双掌击实。他一个人好像被瘟
疫道人托住了,只要瘟疫道人掌力一吐,怕不把他震飞出去?
瘟疫道人的内功好像并没吐出,但往上翻起托住楚玉祥的双手忽然起了一阵
颤抖!不,他整个人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
那是被楚玉祥掌心透出的「纯阳玄功」透体而过,勤修了数十年的「瘟疫神
功」一旦被破,焉得不全身战栗?上托的双掌随着软软垂下。
楚王祥翻身落在敞轿之上,左手一探,抓住瘟疫道人衣领,双足一点,像老
鹰抓小鸡一般,提着瘟疫道人的衣领腾身而起。瘟疫道人竟是一点抵抗也没有,
任由他提着飞起。
这一段话,看起来好像已有不少时间,实则不过是楚玉祥飞扑而下,四只手
掌,甫一接触,楚玉祥就提着人飞起,前后也不过是眨眼工夫的事。
那瘟疫道人门下四瘟(站在轿前的四个灰衣汉子)八疫(四个抬轿的和四个
站在轿后的黑衣汉子)平日师父没有下命,他们是不敢妄动一步的。楚玉祥、英
无双双双飞扑而下,他们都只是睁大双目看着,连英无双挥动青霓剑绞碎瘟疫伞,
他们因没有师父的命令,还是站着不动;但此刻目睹楚玉祥一把抓起师父腾身而
起,师父被人抓走,他们当然要出手了。
十二个人吃喝一声,四个抬轿的迅快放下敞轿,各自从身边掣出瘟疫剑,纷
纷纵身而起,朝楚玉祥身后追扑过去。
却没有入朝削断温疫伞的英无双围攻上来,那是因为他们的师父在楚玉祥手
中,自然要把楚玉祥截下来。
英无双口中清叱一声,身形跟踪扑起,挥手拍出一掌,「九阴神功」一道奇
寒澈骨的冷风朝他们横扫过去。
这下大家都是身起半空,楚玉祥在前,十二道人影稍后,英无双落在他们身
后。
楚玉祥看他们冲尾扑来,右手一记「龙尾挥风」一道奇猛无伦的纯阳真气有
如波涛汹涌,往后卷出。
这一下当真变成了前后夹击,英无双一记「九阴神功」冷风横卷,四个抬轿
的黑衣汉子纵起稍后,被寒风扫中,打了一个冷噤,立时跌落下来。
楚玉祥这一记「龙尾挥风」首当其冲的四个灰衣汉子,也各自一个筋斗,跌
落下来。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十二个人一下被人家打落了八个,其余四个黑衣汉子
慌忙施展干斤坠身法,跃落地上。
眼看八个师兄弟委顿在地,四个师兄(灰衣汉子)似是被一下废去了武功,
跌坐在地,只是喘息。四个师弟(黑衣汉子,抬轿的四个)却全身颤抖,好像跌
在冰窖里一般,冷得连嘴唇也发黑了。
一时不禁大惊,其中一个急急问道:「你们怎么啦?」
英无双一手持着青霓剑,跟着飞落,接口道:「你们马上就会知道。」
话声出口,左手一掌,朝四人横扫过去。
那四个黑衣汉子并不知道英无双这一记可不是普通掌风,四人口中叱喝一声,
手中阔剑扬处,正待围攻而上,突觉一道奇寒澈骨的冷风涌到身前,连躲闪都来
不及,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噤,刹那之间,宛如坠入了冰害,全身起了一阵颤抖,
手中又阔又长的瘟疫剑呛呛坠地,四个人脚下一软,一起跌坐了下去。
英无双披披嘴道:「没用的东西!」
自顾自朝阶前走去。
这时楚玉祥已先她一步飞落阶前,左手五指一松,把瘟疫道人摔到阶下,朝
阮伯年抱拳一礼道:「晚辈已把瘟疫妖道拿下了,特来向老爷子覆命。」
瘟疫道人被「纯阳玄功」破去一身真气,武功已废,就由杜永指挥两名趟子
手把他押下。
阮伯年呵呵一笑,额首道:「很好,你们两个仍旧回到屋上去,待回如果有
人企图从西首屋上逃走,只管给老夫拿下,若敢顽抗,一律格杀勿论。」
楚玉祥躬身道:「晚辈遵命。」
话声一落,就和英无双两人一起退下,双脚一顿,两道人影又朝西首厢房屋
脊上飞去。
这下直看得笑里藏刀卢寿同等人莫不凛然变色,他们此行,可以说全仗大名
鼎鼎的瘟疫道人支持。
先前,瘟疫道人夸下海口,由他们四瘟,在东海镖局撤下瘟疫散,不论人畜,
全已中了瘟疫,无一人可以幸免今晚,他(卢寿同)率众而来,只是来点收东海
镖局全数人员的,已经没有一个人有反抗之力了。
那知一进东海镖局大门,对方竟然全数好好的,没有一个人中瘟疫散的,已
使他心头感到不安。如今他们所凭仗的瘟疫道人,连楚玉祥一招都没接下,眨眼
之间,就被人家拿下,连他十二个门下号称瘟疫使者的徒弟,也一齐瓦解了,岂
不令他感到无比震惊?
阮伯年呵呵一笑道:「卢寿同,你此时束手就缚还来得及,再迟等到老夫下
令格杀无论,就来不及了!」
卢寿同当然也看得出来,今晚大势已去,东海镖局四面屋上,都布置了高手,
自己这一行人落入了人家重围之中,就是要想突围而出,也未必容易,一时之间,
真把平日笑里藏刀,极工心计的卢寿同给僵住了,过了半晌,才露出满脸皱纹的
笑容,拱拱手道:「阮大哥……
他只说了三个字,底下的话还没出口!
陆长荣呸了一声喝道:「卢寿同,你是什么东西,配和阮老爷子称兄道弟?」
阮怕年道:「传栋,这姓卢的既然不识抬举,你去把他拿下了。」
阮传栋躬身道:「孩儿遵命。」
举步走下石阶,朝卢寿同喝道:「卢寿同,你还要阮某动手吗?」
卢寿同还没开口,站在他左首的黄山万少骏一手紧按剑柄,大步迎出,冷峻
的喝道:「阮传栋,你猖狂什么,本公子向你领教几招。」
阮传栋故意哦了一声道:「在下还当是谁?原来竟会是黄山万松山庄的万少
庄主,万少庄主竟会当上了倡乱武林的江南分令的爪牙卢寿同的手下,这倒真是
大出阮某意外之事,万少庄主不怕辱没了万松山庄的名头?辱没了你祖父,你父
亲的威名?」
万少骏瘦削脸被他说的铁青,锵的一声掣出长剑,叱道:「姓阮的,你亮剑。」
「哈哈!」
阮传栋仰天大笑一声道:「富贵人家有不肖的纨裤子弟,没想到武林中也有
不肖的纨裤子弟,也好,阮某把你拿下了,自会把你送去万松山庄,交给你守寡
十八年的母亲,好好管教管教。」
随着话声,呛然抽出长剑。
万少骏听的大怒,暴喝一声:「狂徒看剑。」
刷的一剑贯心刺来,出手急如星火,剑光一闪即至。
阮传栋刚掣出长剑,看他一剑穿心射来,急忙举剑一格,锵的一声把对方长
剑封出,口中怒喝道:「亏你还是黄山万家出来,连发剑的礼数都不懂吗?」
万少骏怒哼道,「既然动手。还有什么礼数好说的?」
陡然又是一剑急刺而出。
阮传栋身形一闪,避招还击,刷刷两剑还攻过去。
两人这一交上手,立时剑光飞闪,各出奇招,展开了一场抢攻,但见剑光人
影,有如星丸跳跃,起落如飞,互有攻守,打得极为激烈。
这时站在东首廊下的丁盛伸手一指,喝道:「太湖叛徒许常胜、田胡子、张
慎、李万里、迟来福,尔等给我听着,你们此时给我立即放下兵刃,束手就缚,
丁某还可以向湖主面前讨个情,从轻发落,若是还图顽抗,那就休怪丁某不留情
分了。」
许常胜大笑道:「丁盛,许某并没要你留情,咱们既然遇上了,多言无益,
还是手底下见真章的好。」
丁盛目光如电,沉哼道:「看来你果然至死不悟!」
右手一抬,亮出了长剑,一面回头喝道,「赵雷、钱电、孙风、李云,还不
快过去把这几个太湖叛贼给我拿下了?」
赵雷、钱电,孙风、李云四人答应一声,立即各执兵刃朝田胡子、张慎、李
万里、迟来福逼去。
另外还有鹰爪门下的王元美、高伯勋、潘敏功、洪本中、祖可望、张淄阳等
六人,是方才丁盛眼看随同卢寿同来的太湖叛徒共有九人之多,怕人手不够,才
调过来的,这时也各自亮出长剑,随同赵雷等四人身后走出。
双方一触即发,立即动上了手,那是丁盛接战许常胜、赵雷对田胡子,钱电
对张慎、孙风对李万里、李云对迟来福、鹰爪门下的王元美,高伯勋、潘敏功、
洪本中对叛离大湖的巡山四猛,还剩下祖可望、张濮阳两人没有对手,就站在廊
前,算是替大家掠阵。
东首廊下的人刚一发动,站在北首阶上的陆长荣、林仲达和西首廊下的裴允
文,也及时抢出,朝武林四公子中的徐从云、宾仲华、宋君天三人迎了上去。
跟在裴允文身后走出的还有裴畹兰和梁慧君二位姑娘,但陆长荣逼近宾仲华、
(衡山)林仲华逼近宋君天、(剑门)裴允文找上徐从云、(徐州云龙山)比二
位姑娘先了一步,裴畹兰和梁慧君只好站定下来。
西首廊下还有金和尚、向传忠两人,他们没有随同裴允文等人抢着出来,依
然站在廊下。
这下大天井上立时刀光剑影,打得极为凶猛,只有停在最后的一乘黑色软轿,
轿前站着柳七娘、钱九娘二人,依然没有出手。
不,就在大家纷纷出手之际,柳七娘忽然抬脸朝西首屋脊上的楚玉祥叫道:
「楚王祥,我师父叫你下来。」
楚玉祥还没开口,突听耳边有人细声说道:「喂,徒儿,你可要小心,那顶
轿里的毒婆娘此悉来意不善,除了你练成纯阳玄功,不畏奇毒,旁的人可不能让
她碰上一下。还有,和你在一起的小姑娘,老道看她九阴神功,已有五六成火候,
也可以斗斗那个叫阵的毒女,不过你们不能下去,要叫她们上来才行,记住了,
你们千万不能下去。」
楚玉祥听出这细声说话的,正是戏耍瘟疫道人,取得瘟疫散解药的长发老道
茅四道长,他因倾听茅四道长说话,是以没有开口。
英无双叫道:「大哥,那个姓柳的妖女在向你叫阵,你怎么不答话?我去把
她拿下了可好?」
楚玉祥道:「你和我在一起,但我们不能下去。要她们上来,你对付她,由
我对付她师父。」
英无双道:「她师父就是毒母嫂寡妇,不是被大哥废去了武功吗?」
楚王祥道:「毒母大概就在轿中。她的确被我废去武功,但方才柳七娘明明
是说她师父叫我下去,那就是说毒母已经很快修复被废去的武功了。」
柳七娘看他没有作声,又叫道:「楚玉祥,我师父要你下来,你下不下来?」
楚玉祥不知茅四道长叮嘱自己千万不能下去,究是为了什么,莫非她那顶软
轿中,藏了什么花样,但他相信这位茅四道长既然这般叮嘱,想来必有缘故。这
就朗笑一声道:「在下奉命守住这里屋脊,不能擅自离去,令师若是要向楚某找
场,(即是找回面子)怎么不请令师上屋来,和楚某一决胜负?」
英无双低声问道。「大哥,我们为什么不能下去呢?」
楚玉祥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刚才听茅道长以传音入密说的,要我们千万
不能下去。」
英无双道:「这为什么呢?」
楚玉祥道:「我也不知道,但茅道长这样叮嘱,我们听他的就不会错了。」
柳七娘听了楚玉祥的话,口中冷冷一笑道:「上来就上来。」
口中说着,人已回头走到软轿前面,伸手摹起轿帘,一面朝小师妹钱九妹吩
咐道,「师傅和我上去了,你好好守在这里,不准走开。」
话声一落,伸出左手从轿中取出一支八寸长的黑色玉圭,在胸前直竖,然后
朝轿中躬身一礼,说道:「启禀师父,你老人家可以找楚玉祥去了,他在西首屋
脊上。」
毒母端坐在软轿中,今晚好像变了一个人,本来一头白发,如今却变成了一
头红发,本来一张枯瘦的脸上,如今黑中透灰,闭着双目,但听到「楚玉祥」三
个字,眼睛倏地睁了开来,射出凌凌红芒,大有择人而噬之意!
柳七娘缓缓举起黑色玉圭,朝西首屋脊上的楚玉祥一指,说道:「师傅,楚
玉祥就在那里。」
她话声甫出,毒母谬寡妇口中发出一声厉啸,人如离弦之箭,直向屋脊上楚
玉祥电射而至,挥手一掌,拍了过来。
来势之速,掌风奇猛无匹。
楚玉祥没想到她被自己废去武功的人,只有数天功夫,不但已经修复武功,
而且比未废武功之前,还要厉害,心头方自一怔,急急往旁闪出。
毒母一掌出手,第二掌又急拍而出,第二掌堪堪出手,第三掌又接连拍出,
目射红芒,一头红发飞扬,状如鬼魅,双手轮替,身形步步逼进,一掌接一掌的
拍到,这一连几掌,几乎一掌比一掌沉猛,瞬息之间,已拍出了八九掌之多,她
身前宛如起了一层灰蒙蒙的烟雾,一个人就像在雾中挥动双手,更显得她狞厉无
比。
楚玉祥在第一掌上就发现毒母掌力比从前不知强了多少倍,心里暗暗震惊不
止,只是闪身趋避,一直没有还手。
突听茅四道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喝道,「徒儿,你怎么一回事?还不发掌
还击?这老婆子服了强烈的毒药,一个人已经变成毒人,每一记掌风,都含有大
量剧毒,只有你发出纯阳玄功,才能把剧毒化去,老道要你们到屋上动手,就是
为了不让剧毒波及他人,你就该及早出手,现在却苦了我老道,白喝一坛酒,要
替你出力气了!」
话声人耳,鼻中隐隐闻到一阵酒气,从屋檐下飘上来,心中暗自忖道:「大
概茅四道长怕毒气往下蔓延,他是在屋檐下喷着酒气,把剧毒遮隔起来了。」
心念转动,立即舌绽春蕾,大喝一声,挥手劈出两掌,朝毒母身前的灰雾轰
击过去。
这两掌他运集「纯阳玄功」使出了十成力道,掌风出手,轰然有声,毒母身
前缭绕的灰雾立被击散,一个人也震得连退了数步。
但毒母是服下了强烈毒药来的,志在复仇,神志早已被剧毒迷乱,心里只知
道「复仇」「复仇」人虽被震后退,却一退即进,双手挥动,又全力劈击过来。
英无双本来和大哥站在一起,毒母飞扑来之际,她耳边响起了一缕极细的声
音说道:「女娃儿,你看到没有,那毒婆子的徒弟,站在下面,手中拿着一块黑
圭,好像是指点老婆子的东西,你下去和她打起来,她就没功夫再指点毒婆子了。」
英无双知道这说话的定是茅四道长了,这就点着头,双足一顿,一个人凌空
拔起,朝柳七娘当头扑了下去,口中叱道:「毒婆娘,看剑!」
一道青虹飞劈而下。
茅四道长虽然看出毒母谬寡妇为了复仇,不惜服下剧毒,变成毒人,向楚玉
祥寻仇,她神志迷失,就靠柳七娘手中那块黑色玉圭指点,所以要英无双飞扑下
去和柳七娘动手,不让她有指点毒母的功夫。
可是茅四道长也知而不详,这一要英无双去对付柳七娘,使她没有时间替毒
母当眼睛,反而误事,此事后话。
却说笑里藏刀卢寿同眼看随同自己前来的人,均已动上了手,但对方高手如
厉山双凶、三手真人、终南五剑等均未出手,今晚不仅人手众寡悬殊,就是强弱
也相去甚远,看来失败已成定局,要想全身而退,只怕也未必容易。
正在忧心忡忡,计无所出之际,顿觉身前轻风微飒,心中暮然一凛,他反应
也极快,连人影还没看清,已经迅捷的后退了一步,才定睛看去,只见来人竟是
秃狼东门奇,自己竟然连他如何从对面(北首)屋脊飞下来的,都没看清,此人
身法之快,于此可见,急忙抱拳陪笑道:「东门老哥不知有何见教?」
东门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没什么,老夫只是看他们动手过招,有
些手痒,想和你过几招玩玩。」
他说得轻松,但过几招玩玩,岂不是要和卢寿同动手?
卢寿同心头不禁一窒,连连拱手道:「东门老哥说笑了,兄弟这点庄稼把式,
在你老哥面前何异萤火之与秋月,相差十万八千里,兄弟万万不敢……」
东门奇不待他说下去,不悦道:「老夫只是手痒,要你陪我喂上几招玩玩,
老夫又不会真的取你性命?你怕什么?」
不会真的取他性命,只要把他拿下而已!
卢寿同苦笑道:「东门老哥,兄弟真的不成,你老哥饶了兄弟吧!」
东门奇脸色沉了下来,哼道:「卢寿同,老夫因你是徽帮龙头,瞧得起你,
才要和你过上几招,松松筋骨,你是不是不识抬举,老夫说出来的话,几时有人
打过折扣?你不想动手,老夫也要出手了!」
话声甫落,右手一探,五指勾屈如爪,朝卢寿同左肩抓来,出手一寸队,五
道锐利尖风已经激射而至。
卢寿同已知此时此地,自己逃走已无可能,自己不是东门奇对手,想不和他
动手,也不成了,这叫做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和他一拼。心念闪电
一转,眼看东门奇一爪抓来,急忙向右闪出,口中说道:「东门老哥既然这么说
了,兄弟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他闪得也不慢,但还是被东门奇指风余劲扫上了些,左肩火辣辣生痛!
东门奇咯咯笑道:「老夫说过并不要你的命。」
左手又笔直抓了过来,他根本没用什么招式,只是随手抓出,但卢寿同已是
接也不是,架也不是,只得再次闪避,身形一幌,矮身左旋,就在旋出之际,突
然开气吐气,双举由胸口往上击出。
这一记双冲拳,她可用出了十成力道,拳风嘶然,劲直如捣,倒也不可小觑
了!
东门奇干笑道:「这还差不多!」
右手呼得一声推出一掌。
拳风掌劲乍然一接,卢寿同只觉似是被人推了一把,脚下再也站不住椿,登
登的连退了三四步。
东门奇右脚猛地跨上一步,这一步就跨到了卢寿同面前,左手又朝他右肩抓
来。
卢寿同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不,这回连躲闪都已不及,只得咬紧牙关,双
拳再次捣出。
砰!拳风击上人家手爪,竟然也会被震得往后直退,一退又是三四步。
此时大天井上到处都有人捉对厮杀,卢寿同这两次被震后退,就已退到了别
人正在动手之处,耳中听到东门奇的声音说道:「你再后退,就没地方可退了,
来,咱们换个位置再动手。」
突觉右腕一动,一个人被东门奇拉着转了个身,本来他面向北首,东门奇面
向南首,两次被震后退,是向南首退去的,如今被东门奇抓着手腕转了个身,两
人就已互易了位置,变成东门奇朝北,卢寿同朝南了。
东门奇才五指一松,放开了他手腕。他手腕虽然放开,卢寿同只觉被他五只
手爪抓过之处,几乎骨痛欲裂。
东门奇望着他,深沉一笑道:「来。这回老夫让你先发招。」
卢寿同心头气愤已极,自己也是堂堂徽帮一帮之主,竟然被他像猫耍老鼠一
般的耍着!但心头怒归怒,面对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不敢丝毫流露出来,
只是苦笑道:「东门老哥,你这是做什么?兄弟……」
东门奇不待他说下去,挥挥手道:「老夫不是告诉你了吗,老夫看他们动手,
也感到手痒,所以要和你过几招玩玩,玩玩当然是不会玩真的了,要玩真的,哈
哈,卢寿同,老夫一爪就可以把你一颗心从胸口里掏出来,你信不信?」
卢寿同看他说话之时,双目凶光熠熠,口中利牙暴露,一副馋延欲滴的模样,
笑得好生狰狞?秃狼,他真像择人而噬的凶狼!
卢寿同身为徽帮龙头,一生之中,也经历过不少大小阵仗,但从没像今晚这
样狼狈不堪,让人如此戏耍,可还是第一次,尤其对方凶名久著,此时虽然还不
至于向自己骤下杀手,但厉山双凶喜怒无常,说翻脸就会翻脸,遇上这样一个凶
人,当真比什么人都难伺候,稍一出言不慎,他真会把自己的心从胸腔里掏了去。
「
他越想越怕,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噤,感到毛骨惊然!
东门奇站在他对「面,不耐的道:」卢寿同,老夫等着你,你怎么还不发招?
「
卢寿同连声应道:「是,是,兄弟发……招……」
呼的一拳,朝对方当胸直捣过去。
说实在,他双脚已经发软,那里还用得出力道来?
东门奇左手五指如钩,一把抓住了他拳头,森笑道,「卢寿同,你真差劲的
很,这记『黑虎偷心』跑江湖卖艺的都比你使得好,老夫真不相信,你竟然还是
徽帮的龙头,还居然替什么江南分令当狗腿子,统率几个三脚猫,敢到东海镖局
来上门寻衅,老夫还要你过几招玩玩,这样的招式,真使老夫失望得很!」
他口中缓吞吞的说着,左手比铁钩还利的五指抓着卢寿同的拳头,也慢慢的
抓紧,几乎要把卢寿同的拳头连骨头都捏碎了!
卢寿同在江南武林中,还算得上一号人物,但在东门奇手里,好像变成了十
岁都不到的孩子,拳头在人家铁爪包围之中,骨头都快碎了,东门奇缓吞吞的话
声还没说完,他已经痛得额头上绽出黄豆大的汗珠,顺着他满脸皱纹滚落下来,
一个人也随着往下蹲去,口中杀猪般叫道:「东门老哥,你饶了我吧,我……再
也不敢了……」
东门奇赫然笑道:「你这是做什么,要投降也该向阮老哥(阮伯年)去投降,
老夫只是手痒,和你玩玩的。」
他口中说着玩玩的,左手五根指爪可丝毫也没松动。
卢寿同求饶道:「求求你……快放手,兄弟……这就去向阮老哥求降……投
降……」
东门奇道:「你真的要投降,那也不难,老夫送你过去,你自己向阮老哥去
说吧!」
右手五指倏落,一把抓住卢寿同头顶,把他提了起来,抬头朝站在阶上的阮
伯年洪笑道:「阮老哥,这位卢老哥愿意投降了,兄弟要他亲口对你说,现在就
把他送过来了。」
随手一抛,卢寿同一个人像草稿人一般呼的一声凌空朝阶前飞来,卢寿同被
他五只铁爪抓在头颅上,人早已痛得昏了过去,「拍达」一声落到阶前,业已不
省人事了。
阮伯年一抬手道:「杜管事,先把他押下去。」
杜永立即要两名趟子手把卢寿同抬了下去。
这时大天井中激战正殷,谁也没去注意卢寿同被擒之事。
先说武林四公子吧,和黄山万少骏动手的是阮传栋,有入说鹰爪门并不擅长
剑法,那是因为大家很少看到鹰爪门的人使剑之故,实则鹰爪门的「鹰扬剑法」
独创一幅,以飞扑为主,击剑之中,杂以鹰爪,完全是侧重于攻击的手法,极少
守势,因为你攻击他的时候,他立即飞跃开去,但当他和你接近的时候,也就是
他出手攻击之时。
阮传栋使出来的虽是「鹰扬剑法」但他和万少骏动手之初,并未展开扑击,
只是以游走代替飞跃,一柄剑也使得剑光如闪,令人捉摸不定。
万少骏一手剑法,出自家传,「黄山剑法」大开大阖,有如长江大河,滔滔
不绝。他在江湖上,大家因为他是黄山万松山庄的少庄主,自然会对他忌惮三分,
没有人敢和他动手,就是动手也不是什么高手,当然都是他胜的,也因此养成了
他的高做自大。
这回遇上阮传栋,才是真正遇上了对手,不,「黄山剑法」大开大阖,一经
展开,就如长江大河,波涛滚滚而来,使这样一套剑法,就得有深厚的内力支持,
万少骏年纪不大,刚一上手,所谓一鼓作气,出手剑法凌厉无匹。但时间稍长,
内力渐感不继,剑法也逐渐缓慢下来。
阮传栋和他打到百招以外,看他剑势渐渐松懈下来,心中暗喜,立即剑法一
紧,喝道,「万少骏,你母亲茹苦含辛把你扶养长大,你居然不顾黄山万家声誉,
和你父一世英名,去投靠一个江南分令,甘心作贼人的鹰大,倡乱武林,危害江
湖,你真是畜生不如……」
他是有意要激怒对方,但说来却也义正严词,责备得极是。
万少骏一张俊脸气得色如喋血,大吼一声,长剑加急攻去。
阮传栋大笑一声,右手见招拆招,和他硬打硬砸,剑剑交击,发出一连串的
金铁交鸣,左手直到此时,才使出鹰爪擒拿手法,五指如钩,记记拿扣对方关节
大穴,迅疾凌厉,兼而有之。
万少骏一柄长剑已彼对方磕得手臂酸麻,虎口隐隐生痛,看他左手又不时的
抓出,心头又怒又急,本来这几招急攻,已如强弩之未,这一来,不得不回身后
退。
阮传栋又是一声大笑,身形突然凌空跃起,挥剑下刺,万少骏不敢和他硬接,
又后退了一步,阮传栋倏地坠地,左手化爪疾向他左肩抓来。万少骏只得又向右
闪出。
阮传栋一落即起,又向空跃起,回身下扑,错落剑光笼罩而下。
万少骏更是不敢去接,又连连后退了两步。阮传栋再次飞身落地,左手如钩,
疾抓过去。
万少骏大喝一声,挥剑击出,阮传栋长剑骤发,一下敲在他剑上,发出当的
一声大响,人已乘势腾空而起,发剑下击。
这回他倏起倏落,发剑如风,左爪配合剑势,乘隙出手,忽抓忽拿,剑爪同
施,登时把万少骏逼落下风,除了回剑自保,身形不住的左右闪避,己无还手之
力。
和徐州公子徐从云动手的是裴允文,徐从云使的是「游龙剑法」这套剑法,
取象游龙,身形曲折起伏,每一屈一折,剑光就像游龙嘘气,喷洒而出。
裴允文使的是家传北峡流云剑法,剑势轻灵,每一剑如流云出帕:舒展自如。
两人年岁相仿,功力也差不多,使的同是家传剑法,各出奇招,互不相让,
人影闪动,剑光纠缠,兀自难分高下。
和衡山公子宾仲华动手的是陆长荣,宾仲华是衡山高手,一手「衡山剑法」
熟练精纯,施展开来,每一剑都有三叉剑芒,取法于火,快捷无伦。
陆长荣是东海门的大弟子,东海门创自闻天声(陆长荣之师)的祖父闻沧海,
当时有剑、掌,镖三绝之称,东海门的剑法,以凝重著称,遇上武功较差的人,
一剑就可以磕飞你的兵刃,如果遇上劲敌,或强过你的人,就可以守代攻,反正
剑上胜不了你,还有掌、镖可以乘隙出手。
现在陆长荣遇上宾仲华,这是他出道江湖以来,第一次遇上的劲敌。衡山派
乃是名闻天下的五岳剑派之一,剑法变化奇奥,着着都是进攻的招式。一剑接连
一剑,快到令人数不清他的剑招。
陆长荣身为东海镖局总镖头,又是东海门的大弟子,当着这许多人,他自然
不能落败,因此一上场就采取守势,稳扎稳打,先求自保,剑势凝重,拙于攻敌,
守却有余,他虽然不及宾炉华的快捷,但身随剑走,防范严密,一时之间,也打
成了平手。
和剑门公子宋君天动手的是林仲达。
剑门山在武林中别树一帜,一套「万流归宗剑法」号称天下无人能敌。林仲
达和他甫一交手,就已发觉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了。好在东海门的剑法,原是以
守为攻,先求自保,一开始就和大师兄一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身随剑走,
严守四门。
宋君天号称武林四大公子之一,凡是「公子」都是自视甚高,狂傲不可一世
之辈,宋君天当然也不会例外,那会把林仲达放在眼里?尤其他一连几剑连绵出
手,对手就没敢和他抢攻,退处守势,自然气焰更高,白中发出一声狂笑,长剑
连振,「万流归宗」源源出手,刹那之间,当真如万流奔腾,争先汇海,剑光像
流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攻到,把林仲达一个人卷入在一片汹涌澎湃的剑光之中,
声势之盛,令人几乎怀疑林仲达已被淹没了。
也所幸林仲达有自知之明,发觉对手剑法迅猛凌厉,先行采取了守势,他年
纪和宋君天差不多,在内力上宋君天也未必强过他多少,因此这一采取守势,任
你宋君天攻势绵密,他以逸待劳,以拙抵巧,还能守得住,一剑一式,用心运剑,
四外压力虽重,还不至于被逼得忙乱。
但在外人看来可不同了,林仲达的人影,已被宋君天一片剑光所笼罩。
梁慧君、裴畹兰两位姑娘,原是随同裴允文身后走出的,只是被陆长荣、林
仲达抢先一步,接住了宾仲华、宋君天,她们就站定下来,算是给四人掠阵,此
时眼看林仲达连遇险招,情形不利,梁慧君附着裴畹兰耳朵,低低说道:「兰妹,
你去接应林副总镖头,但出手几剑,必须全力施为,咱们就可以把姓宋的拿下。」
裴畹兰问道:「你呢?你出不出手?」
梁慧君道:「你只要依我的话去做,三招之内,咱们可以制住他。」
「好!」
裴畹兰道:「我就去。」
梁慧君叮嘱道,「记住,上去这三招,务必全力拼搏,越猛烈越好。」
裴畹兰点点头,口中喝道:「林二哥,我来了!」
喝声出口,人已一跃而前,长剑疾发,刷刷刷,剑光如链,朝宋君天扑攻过
去。
「北峡流云剑法」虽以轻灵著称,剑光发如流云,但梁慧君要她全力拼搏,
因此她出手之际,就用上了全力,这三招剑法,她蓄势而发,剑光飞洒,果然如
出岫浮云,层层涌上,极为迅猛!
宋君天自以为再有几招,就可以攻破林仲达的守势,耳中听到一声叱喝,眼
前剑光大盛急攻而至,不觉被逼得退后了一步。
就在他往后退下之际,突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笑声入耳,双肩陡然一麻,
心知中人暗算,一个急旋,转过身去,右手长剑正待劈出,但举剑才到一半,就
软软的垂了下去,长剑「当」的一声跌落地上。
梁慧君轻笑道:「好了,兰妹,快点他身后穴道。」
宋君天双肩穴道受制,两手下垂若废,但听了梁慧君的话,口中大喝一声,
「本公子和你拼了!」
身形闪电般一个急转,飞起有脚朝后踢去。
裴畹兰长剑一扬哼道:「你再敢逞强,我就斩下你狗腿来。」
梁慧君却在他转身之际,一下点了他身后两处穴道,急忙叫道:「快住手,
我已经把他制住了。」
裴畹兰长剑一收,喜道:「梁妹妹,你出手好快!」
梁慧君婉然一笑道:「我是乘其不意,用飞针定穴,打了他双肩的穴道。」
林仲达这一阵功夫,已经打得汗流侠背,吁了口气,回剑入鞘,拱拱手道:
「多谢两位姑娘出手相助,不然真还冲不出来呢!」
梁慧君朝他嫣然一笑道:「林二哥不用说客气话了,快叫人把他押下去,我
们还要去帮总镖头拿人呢!」
站在阶上的杜永早已着到两位姑娘制住了宋君天,不待林仲达招呼,已指挥
两名趟子手走了过来,拾起宋君天长剑,连人一同押下。
梁慧君悄声道:「兰妹,我们还是老法子。」
裴畹兰点点头,两人悄悄分开,朝宾仲华走去。裴畹兰走到宾仲华左侧,梁
慧君已经绕到了他身后。
裴畹兰喝了声:「总镖头我来帮你。」
她已经有了先前的经验,话声出口,双脚一点,连人带剑朝宾仲华飞扑过去。
陆长荣一身武功较之林仲达自然高明的多,他一直采取守势,正在等待机会,
听到裴畹兰的喝声,看她连人带剑飞扑过来,心头一惊连忙叫道:「裴姑娘小心!」
右手长剑疾挥,「当」「当」两声,架开宾仲华剑势,左手蓄势已久的紫金
飞镖脱手打出,身形一晃,左手随着飞镖拍出,一起插掌,直向对方右肋袭到。
东海门下剑。掌,镖三绝,同时出手。
宾仲华长剑被他荡开,他武功确也了得,右足疾退半步,左手一下抄住飞镖,
再横格而出,截住陆长荣左手,右手缓开长剑,一记「举火烧天」划出一道发出
七八又流芒的剑光,叮叮叮连三声,也封住了裴畹兰的三招攻势,出手之快无与
伦比。
但他怎知梁慧君就是要他双手都架住人家的攻势,就无暇顾及身后,两枚飞
针已经悄无声息打中他肩后穴道。
宾仲华左手堪堪架开陆长荣一记插掌,右剑封住裴畹兰剑势,突然两条手臂
缓缓垂了下去。
梁慧君一击得手,就一下欺近,连点了他身后三处穴道,然后抬手起下两枝
银针。
裴畹兰看他刚刚架住自己剑势,两手就软软垂下,不觉含笑道:「总镖头,
好啦,不用打了。」
陆长荣惊奇的道:「他已经被你制住了?」
裴畹兰得意一笑,朝梁慧君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翩然飞起,又朝徐从云掠去。
裴碗兰人还未到,口中叫道:「大哥,我来帮你。」
裴允文和徐从云打出百招,依然未分胜负,听到妹子的喝声,忙道:「畹兰,
别过来,今晚我要和他分出高低来裴畹兰人已冲到,说道:」丁大哥要我来帮你
的,今晚要把来人一起拿下,不能放走一个,和江南分令贼人讲什么江湖规矩?
「
长剑挥动,刷刷刷划起一片剑光,急攻而入。
她和裴允文是兄妹,平日喂惯了剑招,这番两人使的同是「流云剑法」两支
长剑联手,相辅相成,威势顿是大增!
徐从云和裴允文本来是半斤八两,株两悉称,这一加入了裴畹兰,自然受到
影响,被逼后退一步,身形一弓再长,长剑疾挥,一招「天龙喷雾」剑光像扇面
般展开,把两人攻去的剑势一齐截住!
但你截住两人剑势的同时,背后双肩也同时一麻,右腕劲力顿失。
裴允文那还怠慢,长剑一翻,拍的一声击落了徐从云长剑,剑点颤动,分点
了他三处大穴。
裴畹兰欣喜的道:「我们又制住了一个。」
裴允文道:「你说什么?」
裴畹兰咭的笑道:「你以为是你出手制住他的吗?」
裴允文一怔道:「难道不是?」
裴畹兰抿抿嘴笑道:「大哥不看看这姓徐的身后还有什么人吗?」
裴允文举目看去,梁慧君已经从徐从云双肩起下银针走了过来。
裴允文道:「是梁姑娘的银针制住他的?」
裴畹兰道:「我们两人合作,已经制住了三个武林四大公子,还有一个……」
梁慧君举手整理了一下鬓发,笑道:「还有一个没有我们出手的份了。」
裴畹兰急忙回首看去,只见阮传栋已经退回阶上去了,那一定是他已经得手
了!
原来阮传栋剑爪同施,早已把万少骏逼落下风,万少骏吃亏在自小失父,没
有严父督促练功,内功根基不深,纵然练成家传剑法,平日里还不觉得如何,一
旦和功力比他深厚的人动手,就显露出他的缺点来了。
阮传栋明明占尽上风,还是和他打出百招以外,正是要消耗他的体力。
等到打出百招,万少骏已成强弩之未,阮传栋眼看剑门宋君天、衡山宾仲华
已被相继拿下,口中发出一声大笑,剑招骤然一紧,把万少骏一支长剑摒出门户
以外,左手探处,一把扣住了万少骏右手腕脉。
万少骏心头一急,左手一掌劈面击来。
阮传栋右手长剑一丢,五指如钩,抓住他手腕关节。
徒手相搏,正是鹰爪门的擅长,你被他抓住关节,那里还用得出力气来:阮
传栋左足倏地跨上,双手往前一推,已把万少骏摔到地上,右手抬处,连点了他
两处大穴,笑道:「我说过要把你送去黄山,自然非把你拿下不可。」
俯身拾起长剑,插入剑鞘,举手拍了两下,招来两名趟子手,把万少骏押了
下去,他也从容的回到阶上。
阮伯年一手捋须,含笑道:「传栋,看来你武功精进不少,对敌之时,也颇
为沉稳,不过,优胜劣败,要胜得堂皇,你后来这一阵,迹似戏耍,这是大忌,
和人结怨,也就在此。」
阮传栋道:「爹这是冤枉孩儿了,换了别人,孩儿早就可以胜他了,但他是
万松山庄少庄主,孩儿既不能伤他,只有让他多消耗一点体力,才能把他拿住。」
阮伯年颔首道:「为父是告诉你,以后对敌,切不可如此。」
这边武林四大公子全已拿下,大天井东首一场拼搏,也已接近尾声。
那是丁盛率领赵雷等四人扑向叛离大湖帮的一千贼人,这叫做仇人相见,份
外眼红,丁盛长笑一声,喝道:「许常胜,你束手就缚,还可留得一条性命。」
人随声到,青钢剑霍地进招,分心便刺。
许常胜原是太湖帮的总管,一身武功也极非等闲,一看丁盛剑势凌厉,身形
一偏,立即避招进招,右手长剑向下一沉,往下一展,上刺小腹,下斩双腿,这
一招不但迅捷凌厉,变招更快。
丁盛又是一声大笑,突然纵身而起,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剑尖颤动,一蓬
剑光化作万点寒芒,朝许常胜压顶罩落。
许常胜不敢硬接,施展移形换位身法,向右闪出,等到了盛飘身落地,他倏
然欺身过来,剑如匹练,拦腰扫到。
丁盛已如飞鹰般掠过,右手使了一记「龙尾挥风」「当」的一声击在许常胜
扫来的长剑之上。
这一招双方都用了八成以上的力道,在一声震耳金铁交呜声中,两人各自震
得后退了两步。
不,丁盛是飞掠过来的人,青钢剑往后挥出,受到震动,不是往后退,而是
往前冲出去了两步,但他身若陀螺,一个轻旋,卸去震力,又朝许常胜挥剑扑上。
两人一分即合,各展剑法,瞬息功夫,就拆了十多招。
论武功,许常胜要比丁盛逊上一筹,但两人都在盛年,这一拼上了命,丁盛
纵然比他略胜一筹,但在一时之间,也休想胜得了他。
丁盛和他激战了三十余招。也只是略占上风,对方依然见招拆招,丝毫不肯
退让。所谓略占上风也者,就是丁盛记记都是攻势,一派进攻招术,许常胜屈居
守势,当然也有几招反击,只是守多攻少,如此而已!
丁盛心头暗暗怒恼,忖道:「这样与他缠斗下去,要打到几时去?」
心念一动,口中大喝一声,青钢剑一紧,刷刷刷一连三剑,剑剑都磕上对方
长剑,响起三声急骤的金铁交鸣,许常胜被震的脚下浮动,后退了两步。
这回是丁盛有心磕他长剑的,早有准备,两脚站稳,一动也未动,口中大笑
一声,左手扬手一掌劈了过去。
这一掌出手,但听嗤然有声,宛如利刃破风,异于一般掌法!
许常胜久经大敌、听出风声有异,急急闪身躲避,但已经迟了,掌风如刀,
端端正正击中他前胸,口中闷哼了一声,往后便倒。
原来这一掌,正是绿袍神君「三刀、十三剑」的三分之一。当日楚王祥在海
岛上练了三个月,绿袍神君要亲自送他上昆箭山去,就是丁盛驾的船。
绿袍神君答应过丁盛:昆箭回来传你几手。他传给丁盛的就是「三刀」(三
记掌法)丁盛一向从未使过,这回还是第一次出手,就把许常胜劈倒,毫无反抗
之力,走上去一看,许常胜脸如死灰,业已气绝,他想不到这一掌的威力,竞有
如此大法,许常胜分明是被自己一掌震碎内腑而死,心头不由的又惊又喜,精神
也为之大振。
赵雷的对手田胡子,是太湖帮的副总管,使一柄厚背扑刀,个子不高,肩膀
极阔,生得满脸络腮胡子,大家都叫他田胡子,时间久了,本来的名字连他自己
都记不清。此人练成一身横练功夫,臂力特强,一柄朴刀也特别厚重,是个猛张
飞一类的人。
赵雷是太湖龙王敖如山的八卫之首,展开双锏,着着紧逼。
田胡子直到此时,才知湖主身边八卫的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也立即展开
刀法,和赵雷抢攻。
两人这一战,刀光如雪,霍霍生风,锏影参差,流芒点点,真如闪电惊飚,
越战越烈,越打越快,三件兵刃交织成一面光网,谁也不肯让谁。
就在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之际,忽然听到许常胜的一声闷哼,传了过来。
赵雷大笑道:「田胡子,你也不看看卢寿同业已成擒,许常胜也卧地不起,
你再拼命也没有用了。」
田胡子闻言一怔,说道:「谁说的?」
赵雷短锏一指,说道:「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突然铜交左手,右手振腕一指,点了过去。
田胡子大笑道:「赵雷,老子连你精钢短锏都不在乎,还在乎区区一指吗?」
笑声未落,口中忽然惊咦一声,膛目道:「你……这是什……么……指……」
原来他已被点中穴道,身子再也挣动不得。
赵雷笑道:「使什么指,你已经不需要知道了,反正我已把你制住了,对不?」
接连点了他两处穴道。
另一个叛离大湖帮的副总管张慎,面貌白皙,身子瘦弱,像个白面书生,手
中一柄长剑,使出来的是峨嵋派剑法,宛如垂柳临风,飞舞起千百条柳丝。
这是峨嵋派名闻天下的「乱披风剑法」但张慎剑法虽使得极为纯熟,内力显
然不足,不过二三十招,就被钱电一双流星槌忽长忽短,忽左忽右,打得节节后
退。
钱电大笑道:「张慎,你此刻弃剑投降,过来得及……」
呼的一声,一记飞槌直奔张慎当胸。
张慎急急向左闪出,那知钱电早就算准,另一个流星槌紧接着向他左首射去。
张慎堪堪向左闪出,流星槌已经射到他身前,急切之间只得用剑磕出,当的
一声,流星槌总算给他封开了,但执剑右手,被震得一阵酸麻,长剑几乎脱手,
心头不由大吃一惊,就在此时,突觉双脚一紧,已被钱电另一个流星槌以一记
「老树盘根」在他双脚小腿上连缠了三匝。
钱电一记得手,左手流星槌又呼的一声直射面门,他右手因槌已脱手,使了
一记摔碑手,朝前拍来。
张慎被他流星槌细链缠住双足,一时摆脱不开,只好右手举剑硬磕飞来的流
星槌,左手化掌,迎拍出去。「当」剑、槌交击,右臂本已酸麻尚未复原,这回
但觉五指剧震,长剑脱手飞出,左手和对方乍接,只觉对方掌力沉重无比,再也
站立不住,双脚被缠,无法后退,一个人被震得往后仰跌下去。
钱电呵呵一笑,跨上一步,手起指落,制住了他穴道。
和孙风动手的太湖叛徒外三堂堂主之一的李万里,武功原也不弱,他一柄长
剑,只能和孙风尺八长的摺扇打成平手,还差一点,但孙风另一门绝技,是他身
上暗器之多,令人防不胜防,他只要轻轻转一个身,就可以打出七八种细小暗器。
李万里和他打了不过七八个照面,右手背就钉上了一支飞针,接着时弯,脚
弯都被暗器打中,咕咚栽了下去,孙风手起扇落,就把他制住了。
和李云动手的是叛离的陆上总巡迟来福,使一柄开山板斧,势道沉猛,李云
使的是三截棍,两件外门兵器,砰砰碰碰,打得十分激烈。
这一战,对李云来说是擒拿大湖帮叛徒,自然要全力以赴,对迟来福来说,
今晚若是失手,准被押回大湖去,叛帮罪名,可得三刀六洞治罪,更非和李云拼
命不可。
因此棍影斧光,各竭所能,作强存弱亡的生死之战。
但却没想到两人激战方殷之际,他们左首的一对孙风和李万里之战,已经迅
快结束。孙风笑嘻嘻的走了过来,说道:「迟总巡,你也该歇手了吧?」
迟来福声音入耳,突觉右手「臂儒穴」骤然一麻,一柄开山大斧再也掌握不
住,砰的一声跌坠地上。
李云三截棍一收,左足飞起,右足跟上,踢出连环腿,又是「砰砰」两声,
把迟来福一个人踢得连翻了两个筋斗,飞身过去,一脚踏在他背脊上,怒笑道:
「姓迟的,你终于也落在老子手里了。」
迟来福被他蹬得两眼一黑,闭过气去。
李云脚下一松,手中三截棍连点了他几处大穴,招来两名趟子手,把他押了
下去,一面朝孙风道:「孙老三,你真多事,咱们打得好好的,我还没施展独门
功夫,你就把他板斧击落了,岂不扫兴?」
孙风耸耸肩笑道:「对付叛徒,还和他们客气什么?」
再说鹰爪门下王元美、高伯勋、潘敏功、洪本中四人,凡战巡山四猛。他们
都是扑天鹰阮伯年的嫡传弟子,号称鹰爪八英,一身武功虽然不及大师兄阮传栋,
但身手却也不弱。
鹰爪门使的器械,有剑、棍,胆、爪四种,除了「鹰扬剑法」和铁鹰爪、
「鹰爪棍法」取法兀鹰抓一根山木扑击兽类,「鹰爪胆」也取法兀鹰爪一块山石
下击之法,大都是以扑击为主。
但鹰爪门人不论你使剑、使爪、使棍、使胆,他们左手都会配合器械,施展
鹰爪擒拿手,在对敌之时,乘隙出手拿取敌人关节大穴,这是一大特色,比其它
门派厉害之处,也在于此。
太湖巡山四猛,不仅武功不弱,把他们四人称之谓「猛」足见个个都是极为
漂悍之人。
王元美等四人冲上去连话部没说,就和他们展开了一场激战。
四个对四个,本来正好捉对厮杀,但王元美等四人早就商量好了,要四人联
手。
那是因为鹰爪八英来至镇江,就中了江南分令的诡计,不但被人家一网成擒,
二师兄(卞长根)、三师兄(何大复)两人还送了命,最后还是由丁盛和楚玉祥
救出来的,好像鹰爪门弟子甚是窝囊,派不上用场,真是把师付阮老爷子的脸都
丢光了。
今晚大敌临门,他们六个师兄弟也只分配迎战太湖叛徒巡山四猛,巡山四猛
算起来只是今晚来人中的第三流人物,如果师兄弟六人连巡山四猛都对付不了,
岂不更是颜面无光了?
好在他们师兄弟平日经常喂惯了招,彼此之间心意相通,因此他们约定虽然
四个对四个,等于一对一,但他们还是四人联手出战,可以彼此互有照应,只要
发现不对,两个后备师弟(祖可望,张濮阳)就立时登场,务必把对方四人一起
拿下。
巡山四猛不知情由,和四入甫一交手,才发现他们是四人联手应战,对付其
他的人,譬如你和王元美的长剑正在展开抢攻,高伯勋的左手却会乘你不备,突
然伸手扣拿你的左肩。
另一个人明明在和洪本中动手,但王元美的左手却会乘隙而入,扣拿你执刀
右腕,诸如此类的分工合作,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但巡山四猛却也名不虚传,四把扑刀精光耀目,霍霍生风,使得沉猛无匹,
剑走青,刀走黑,有如猛虎出山,虎无回顾,直来直往,出手之快,令人连闪避
都来不及。
四个鹰爪门弟子有的使剑,有的使爪,使剑的剑尚轻灵,以走青为主,自然
不会和对方硬打硬磕,使爪的铁鹰爪原是锁拿敌人刀剑的利器,但对方四人力猛
刀沉,也不敢和他们硬接。
这一来纵然四人联手,还是占不到半点上风,而且有被逼落下风的趋势。
祖可望、张濮阳看出情形不利,两人互望了一眼,各自一挺手中铁鹰爪,冲
上去加入战团。
这时正好孙风、李云已经得手,眼看鹰爪门六人还是对付不了巡山四猛,李
云呶呶嘴道:「孙老三,咱们上去帮他们把四猛解决!」
孙风连忙摇摇头,悄声道:「不成,他们是阮老爷子的高足,如果六个人还
对付不了四猛,要咱们出手,对阮老爷的颜面不好看,我看我们只能暗中相助,
不让他们看出来才好。」
李云笑道:「说来说去,还是只有你一个人出手。」
第27章大获全胜
孙风也笑道:「兄弟正是这个意思。」
俯身拾起几粒碎石,一面说道:「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被他发现。」
说话之中,手指连弹,把几粒碎石朝巡山四猛激射过去,一面拉了一把李云
衣袖,说道:「咱们走开些。」
巡山四猛正在和六个鹰爪门弟子大打出手,被孙风这几颗碎石,有的击中右
腕「曲池穴」有的被击中身后「凤尾穴」一个被击中「肩井」一个被击中「腕脉」
因为碎石体积极小,击中之后,便自掉落,不留痕迹,不像暗器击中了就钉在手
上,鹰爪弟子在他们手势一缓之际,就顺利拿住,转眼之间,巡山四猛也就依次
成擒,他们还兴高采烈,以为这下多少总可以给鹰爪门挣回一点面子了。
再说英无双听了茅四道长的话,双足一点,一个人凌空拔起,从西首屋面朝
柳七娘当头飞扑而下,口中叱道:「毒婆娘,看剑。」
一道青虹飞劈而下。
柳七娘看她第二剑追踪劈到,心中不禁有气,喝道:「小师妹,快拦住她。」
左手同时朝英无双斜劈过去,身形一晃,又很快的闪出。
钱九妹听到师姐的喝声,赶紧纵身掠来,喝道:「要动手,就�
鬼,认他做老哥哥,小伙子被逐出门墙,可把老酒鬼激怒了,找上青牛宫,和祖
老道评理,两人言语说僵了,就约在昆箭绝顶比武,打了整整三天三晚,还没分
出胜负来,还是老道给他们解的围……」
楚玉祥先前以为他口中的老酒鬼就是说他自己,后来听出老酒鬼竟然另有其
人,还和祖师父打了三天三晚,不分胜负,可见此人武功甚高,不知什么人,一
面问道:「道长说的老酒鬼是什么人呢?」
茅四道长道:「老酒鬼就是老酒鬼,老道虽然喜欢喝酒,没有酒喝还活得下
去,老酒鬼可是片刻也少不得酒,没有酒就要了他的命,他在昆箭绝顶,和祖老
道动手,还喝了三坛酒。」
他一提起酒,就捧起酒坛,又咕咕的直喝了一阵,才砸砸嘴,接着道:「老
酒鬼找祖老道没有得到结果,他也是个倔老头,下山之后,找到小伙子和小魔女,
就由他主婚,让两小口子结成夫妇,哈哈,老道那天也喝了他们的喜酒,还和老
酒鬼拼了一晚酒呢!」
他口气微顿,接着又道:「这也合该有事,两小口成亲后没有多久,小魔女
就有了身孕,那时正当几个门派围剿赛观音那一派魔教之后,小魔女不敢在江湖
上露面,小伙子却被另一个女娘们看上了,硬把小伙子劫持了去,逼他成亲楚玉
祥道:」天下那有这样的女人?「
「怎么没有?」
茅四道长道:「小伙子伉俪情深,自然不肯屈就,那女娘们打听之下。才知
道小伙子已经成亲了,就秘密派人把小魔女接去,百般威胁企图拆散他们夫妻,
先前她还不知两人来历,等到事情闹出来了,才知一个是全真教的大弟子,一个
是白衣魔女赛观音的女儿,赛观音那时虽已死去,但小魔女是绿袍老怪厉神君的
师侄女,厉神君可不好惹,也所幸这点原因,没有遇害,等到小魔女十月临盆、
生下一个孩子,那女娘们要侍女拿去山下丢了,没料到这奉派的伺候小魔女的使
女对小魔女起了同情之心,私下问小魔女可以把小孩送去什么人抚养,小魔女想
来想去,只有师伯厉神君可以托付,就写了一份血书,由那使女悄悄抱着下山,
去找厉神君……」
他说到这里,又捧起酒坛,喝起酒来。
楚玉祥问道:「后来呢?」
茅四道长道:「这事情终于被那女娘们知道了,就派人下山去追杀那使女,
恰好被老酒鬼遇上,救了下来,就抱着小孩去找厉神君,厉神君一向不肖他师妹
赛观音所作所为,是以连几个门派联手围剿之事,都置之不问,但看了小魔女的
血书,也极为感动,答应将来孩子长大了可以收为徒弟,但要祖老道也负些责任
……」
楚玉祥听得心间一阵波动,急急问道:「后来呢?」
茅四道长道:「老酒鬼又抱着小孩去找祖老道,祖老道也和厉神君一样说法,
只肯将来孩子长大了可以收列门墙,却不肯收留,老酒鬼一生是酒鬼,没了辙儿,
就来找老道商量,老道想来想去,就想出一个办法来,把小徒儿送给了一个老朋
友去扶养,后来老道还送去一本内功口诀,你说这小徒儿是不是老道的徒弟?」
楚玉祥听到这里,不觉扑的跪在地上,说道:「道长这故事说的就是晚辈,
对吗?我爹娘呢?」
茅四道长道:「你起来,这故事说的当然是你,不然,老道化了这许多口舌,
说了不是白说?」
楚玉祥没有站起,流泪道:「道长请你快告诉我,我爹娘现在哪里?」
茅四道长道:「小伙子两小口自然还被那娘们囚禁着……」
楚玉祥问道,「这女人是谁呢?」
茅四道长道:「这娘们来头可不小,她就是亦正亦邪勾漏山君的独生女儿。」
楚玉祥星然道:「勾漏夫人?」
茅四道长耸耸肩道:「老实说,若非被困在勾漏山魔宫里,老酒鬼早就把你
爹娘救出来了。」
楚玉祥心想:「老酒鬼为了爹被逐出全教门墙,还去找祖师父打了一场,怎
么不去勾漏山把爹娘救出来呢?」
一面问道:「勾漏山魔宫,有这么厉害吗?」
茅四道长道:「勾漏山君亦正亦邪,武功纵然人化,老酒鬼也未必怕他,有
一次他约了老道一同找上门去,见到勾漏山君,他不知真的不知道?还是故作不
知?推得一千二净,老酒鬼和老道当然不会就此干休,晚上悄悄进去,找遍了整
个魔宫,依然找不到一点影子,却被魔宫的人发现。把咱们围上了,差点吃不完
兜着走,最后还是惊动了勾漏山君,才放行的,他声言咱们两个酒鬼再找上勾漏
山去,就没有这样便宜了,这句话,已经快二十年了。」
第28章幡然醒悟
楚玉祥切齿道:「晚辈爹娘落在他们手中,如果不能把爹娘救出来,晚辈何
以为人?」
茅四道长点头道:「你现在当然可以去了,你可知道厉神君传你太素阴功,
和祖老道传你纯阳玄功,究是有何用意:因为只有把这两种神功融会贯通后,才
能抵挡得住勾漏山君的玄天真气。」
他又举坛喝了几口酒,又道,「他们两个可聪明得紧,教了你武功,由你找
上勾漏山去,勾漏山君就不好跟一个后生晚辈计较,但是勾漏魔宫岂是容你随便
上得去的?别说他女儿已尽得勾漏老儿真传,就是魔宫侍者,也不简单,二十年
前,老道和老酒鬼就是被这些魔鬼子困住的,老道和老酒鬼碍着勾漏山君,不好
杀了他们,他们可给你来真刀真枪。不过你去了不同,一来是找你亲爹亲娘,二
来是要给你义父义母报仇,就是痛下杀手,也占了一个理字,就算把勾漏山君引
出来,也不要紧,这个倔老儿自视甚高,他心里如何没人知道,但表面上他是个
讲理的人,人家所以称他亦正亦邪,也就在此,你只要占住了理,他对你就无可
奈何了。」
楚玉祥听得热血沸腾,虎的站起身,说道:「道长,你老不是说要带晚辈去
吗,咱们这就走。」
茅四道长道:「你要老道带你上勾漏山去,那还早呢,咱们先得去找一个人。」
楚玉祥道:「还要去找谁?」
茅四道长道:「老酒鬼,要上勾漏山去,非找到他不可,老道一个人和你去,
那可保证吃不完兜着走。」
楚玉祥道:「这位老前辈在哪里呢?」
茅四道长道:「这老酒鬼两个肩胛扛一个头,云游四海,居无定所。」
楚玉祥道:「那到哪里去找他?」
茅四道长道:「他一生很少离开过三州一京,好找得很。」
楚玉祥道:「三州一京?」
茅四道长笑了笑道:「三州是杭州、苏州、扬州,一京就是南京,老酒鬼说
过,三州一京,吃着不尽。」
楚玉祥道,「四处地方也不好找。」
「好找得很。」
茅四道长道:「春杭夏扬、秋京冬苏,现在正是秋天,他就在金陵,咱们只
要到几个大酒楼转上一转,保证可以找得到他。」
楚玉祥道:「找到他,就去勾漏?那么晚辈要不要去告诉阮老爷子一声?」
茅四道长摇摇头道:「这些人去勾漏山,一点用也没有,跟在后面反而是累
赘,老道留几个字在这里就好。」
楚玉祥道:「好吧,晚辈就跟你老走。」
「等一等。」
茅四道长道:「这坛酒开了不喝完,多可惜?等老道喝完了再走不迟。」
说完,双手捧起酒坛,仰着脖子,一口气咕咕的喝个没停。
楚玉祥估计这一坛酒,他方才喝了大概已有半坛,还有半坛,至少还有二十
五斤,这回老道连气没换一口,就咕咕的一直灌了下去。
不过一会功夫,他已把大半坛酒一口气装入肚里,才放下酒坛,透了口气道:
「喝得真过瘾,好,咱们可以走了。」
楚玉祥道:「你老不是要留字吗?」
茅四道长笑了笑道:「老道已经留下字了。」
天色已经大亮,镖局中人全起来了,独独不见楚玉祥的影子!
英无双只要一刻见不到大哥,就会坐立不安,一大早她几乎找遍了整个镖局,
依然没找到大哥。心里急。就找丁盛问道:「丁大哥,你知不知道大哥到哪里去
了呢?」
丁盛道:「楚师弟不在房里?」
英无双道:「人家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没见大哥的影子?」
丁盛笑道:「有一个地方,你没去找吧?」
英无双问道:「你说什么地方?」
丁盛道:「柴房,昨晚楚师弟最后说要去柴房看看茅四道长,只怕是被茅四
道长留住了,在一起喝酒呢……」
他话还没说完,英无双早已一个转身,像一阵风般往后进柴房奔去,到得门
口,伸手推开木门,鼻中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心中暗道:「丁大哥说得不错,
大哥一定被茅四道长拉住不放,两个人可能都喝醉了。」
柴房中堆满了柴,又没有窗户,自然极为黝黑,英无双凝足目光,朝屋中看
了一阵,只见靠东首地上平放了两把稻柴,凌乱得好像有人坐过,边上还有两个
盘子,和两只空酒坛,却不见茅四道长和大哥的人,这就大声叫道:「大哥……」
屋中当然没人答应。
英无双匆匆的回了出去,刚走出膳厅,(第二进)就看到丁盛和陆长荣。林
仲达两人一起走了进来,这就叫道:「丁大哥,柴房里没有人。」
丁盛奇道:「茅四道长呢?」
英无双道:「也不在。」
「茅四道长也不在?」
丁盛奇道:「他们会到哪里去了呢?」
林仲达道:「咱们快去看看。」
英无双道:「柴房里只有两个空酒坛,有什么好看的?」
丁盛说了句「走」当先朝后进走去。陆长荣、林仲达也跟着走去,英无双也
只好跟着他们走了。
丁盛一脚跨进柴房,目光就朝四周打量着,一面说道:「茅四道长和楚师弟
一同走的,他们会到哪里去了呢?」
林仲达道:「这两个空酒坛,都是新开的,两个人喝了两坛酒;一坛五十斤,
两坛就是一百斤,还不醉倒吗?」
英无双道:「大哥也真是的,和老道长到哪里去,也不和大家说一声。」
陆长荣道:「小师弟为人一向谨慎,这一定是老道长不让他和大家说的了。」
丁盛眼看地上两个空酒坛,一个直立,一个横卧着,心中不觉一动,走近过
去,俯身一看。只见横卧的一个,坛肚上似有字迹,因柴房光线黝黑,看不清楚。
一面说道:「这酒坛肚上像有字迹呢?」
英无双急忙闪了过去,说道:「在哪里?」
丁盛一指横卧的酒坛,说道:「如果不是要我们注意,这个酒坛为什么要横
着放呢?」
英无双如今「九阴神功」已有六成火候,目光一凝,就看得清楚,酒坛肚上
有四个歪歪倒倒的字,好像用刀刻划的一样,这就念了出来:「咱们走了,这字
不是大哥的笔迹。」
丁盛道:「那是茅四道长写的了。」
英无双气道:「不写我们也知道大哥和他一起走的,写这四个字有什么用?
又没说到哪里去。」
丁盛突然心中一动,想起昨晚柳七娘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来:「勾漏夫人一再
向东海镖局下手,就是为了你楚玉祥,只要你离开了,东海镖局就不会再有事了。」
晴道:「奠非楚玉祥和茅四道长找上勾漏山去了?」
一念及此,不禁暗暗攒了下眉,这话目前还不能说,不然,英无双心急楚师
弟安危,很可能也会偷偷的追上去,当下俯身提起酒坛,说道:「茅四道长可能
约楚师弟出去走走,很快就会回来的了。」
英无双道:「不,老道长一定和大哥去了什么地方,如果很快就会回来,老
道长就不会在酒坛上留字了。」
林仲达矍然道:「小师弟会不会是到勾漏山去找勾漏夫人的?」
丁盛晴叫了声:「糟!」
英无双道:「林二哥说得对,大哥一定是找勾漏夫人去了,我去告诉师娘。
师父,我们要快些追上去才是。」
说完,急急一个转身,往门外冲去。
丁盛一手提着酒坛,急急跟了出去,喝道:「无双,你快站住。」
英无双听到丁大哥的喝声,脚下一停,说道:「我去告诉师娘师父呀!」
丁盛道:「楚师弟和老道长如果真的去了勾漏山,我们大家也得计议计议,
分拨上路,如何走法,如何联络,你师父、师娘都是急性子的人,万一听了消息,
马上就走,我们又如何联络得上?」
英无双道:「好嘛,我不去告诉师娘师父就是了。」
丁盛道:「不是不告诉他们,我们先去报告了阮老爷子,然后再请二位前辈
过来,大家商议,两位前辈就不会单独行动了。」
口中说着,一行人脚下加快,来至前进。
阮老爷子阮伯年和三手真人、终南五剑刚用过早餐,在总镖头休息室闲聊,
看见丁盛一手提着一个酒坛匆匆走人,不觉抬目笑道:「丁老弟,你拿着这个空
酒坛走入,想必有什么事了?」
丁盛道:「茅四道长和楚师弟一同走了。」
阮老爷子一呆,说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丁盛这回不好隐瞒,说道:「很可能是到勾漏山去的。」
阮老爷子道:「玉祥怎么会不声不响走的呢?」
丁盛道:「这酒坛上是茅四道长留的字。」
他把酒坛送到阮老爷子面前。
阮老爷子目光一注,说道:「咱们走了……啊,老道长没说到勾漏山去,说
不定只是在附近走走,过一会就会回来英无双道:」老爷子,如果大哥和老道长
走走就会回来,那就不会在酒坛上留字了。「
阮老爷于一手拂须,说道:「但老道长只说他们走了,也并没说到勾漏山呀!」
丁盛道:「这有可能,昨晚楚师弟替毒母门下两个女弟子解去『九阴神功』,
释放她们之后,柳七娘走到门口,说过几句话……」
阮老爷子问道:「柳七娘说了什么?」
丁盛道:「她说:」勾漏夫人一再向东海镖局下手,就是为了你楚玉祥,只
要你离开了,东海镖局就不会再有事了『。楚师弟可能和茅四道长说起,茅四道
长就要他一起去的。「
三手真人听得直是皱眉,这位茅四道长,自己从小就认得他,只是不知道他
武功竟有这般高法。这人语无伦次,疯疯癫癫的,是个出了名的疯道士。
茅山供奉的三茅君,是汉时茅盈和他两个大哥茅固、茅衷在茅山得道成仙,
大家都称之为三茅真君,他就自称茅四真君。纵然武功高强,但神志有点不大正
常,两人这样找上勾漏山去,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阮老爷子道:「玉祥和老道长走在一起,绝不会出事,而且此去勾漏,路程
遥远,咱们及时赶去施救,也来得及。」
说到这里,就抬头朝英无双道:「英姑娘,你去请令师娘和令师到这里来,
咱们商量商量……」
英无双没待他说完,口中答应一声,转身往外就走。
不多一回,只听西门大娘的声音在外说道:「阮老爷子,玉祥和茅四道长上
勾漏去了,我们快赶上去才好,这勾漏贱人,很可能和昔年的勾漏山君有关,那
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她人还未到。破竹般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阮老爷子听得不由一怔,勾漏夫人,自己怎么会没想到勾漏山君?
东门奇接口道:「勾漏山君是老夫想起来的,你也没有想得起来。」
两人已经走到门口,西门大娘忽然脚下一停,哼道:「勾漏山君早在五十年
前就名满武林,大家称他为亦正亦邪,老娘会想不起来?」
东门奇道:「你想得起来。怎不早说,等老夫说出来了,你就抢在前面说,
好像是你想出来的。」
「这还想不出来?」
西门大娘叉着腰道:「我只是在想,勾漏山君至少已有二三十年没有他的消
息了,会不会又有什么稀奇?」
两人为了一句话,就在门口争吵起来。
阮伯年站起来,呵呵笑道:「东门老哥贤伉俪快请进来,大家就是等着二位
呢?」
西门大娘道:「你们都听到了,是老不死在和我争勾漏山君,好像老婆子不
知道勾漏山君似的。」
东门奇道:「谁和你争了,是你堵在门口,不进去,在和老夫争论。」
两个人终于走进来了,三手真人含笑道:「二位快请坐下来,咱们讨论正经
事儿要紧。」
西门大娘一屁股在椅上坐下,说道:「这茅四道长怎么和小孩似的,也不通
知大家一声,就和玉祥偷偷的上勾漏山去,如果那勾漏贱人真和勾漏山君有关,
勾漏魔宫,岂是两个人就能闯的?」
三手真人老脸被她说得一红,不觉唉了一声,说道:「这位老前辈,贫道小
时候,他就住在观里,平日疯言疯语,自称茅四真君,大家背后都叫他疯道人,
除了喝酒,谁也不知道他是有武功的人,只怕连先师也不知道。楚小兄弟和他在
一起,真是……咳,咳,这叫贫道怎么说好,他可能还是贫道的前辈……」
西门大娘气道:「玉祥也真是的,茅四道长武功虽高,是个疯子,和疯子上
勾漏山去,这有多危险?老不死,咱们先追上去,别让玉祥吃了亏!」
她刚坐下的人又虎的站了起来。
阮伯年连忙摇手道:「老嫂子,你先请坐,从这里前去勾漏,路程还远得很,
咱们先计议计议,如何走法?咱们人数多,最好分作几拨入上路,如果大伙走在
一起,还未到半途,勾漏夫人就先知道了。」
西门大娘又回身坐下,说道:「就是知道,咱们也不怕她呀!」
阮怕年道:「不是怕她,她先知道了,就会多一分准备,以逸待劳,总是咱
们远去的人吃亏,如果她知道不是咱们对手,躲了起来,咱们又到哪里去找?」
他最后这几句,是知道西门大娘生性好强,这样说,她会高兴。
果然,西门大娘口中唔了一声,点着头道:「这话不错,偌大一座勾漏山,
她躲起来了,咱们找上一年,也找不到她。」
阮伯年笑道:「所以咱们应该分批上路,而且中间还得互相联系,等到了勾
漏山,才不至有落后和走迷了路。」
西门大娘道:「咱们这里的总指挥,不是丁老弟吗,咱们就听他调度好了。」
丁盛站着的人,连忙抱抱拳道:「在座的都是在下前辈……」
西门大娘没待他说下去,就拦着道:「丁老弟,不用客气,你看咱们应该怎
么,就怎么分配,玉祥走了半天啦,你分配好了,咱们就得上路,别再前辈后辈
了。」
三手真人也道:「丁老弟,听说你几次调兵遣将,都获全胜,那就不用客气
了。」
丁盛目光朝四周转了转,才抱拳道:「在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这里是咱们
的根本,总得有人留守,陆总镖头和林副总镖头二位,再加上阮老爷子门下留下
四位,和何镖头、(金和尚何尚)向镖头、(麻面张飞向传忠)一同留守镖局,
人手应该够了……」
陆长荣道:「丁兄,上勾漏是给先师报仇去的,兄弟武功纵然不济,自然也
非去不可。」
阮伯年道:「你且慢点再说,让丁老弟说完了。」
丁盛道:「在下方才说过,东海镖局是咱们根本重地,开了门,总得有个有
份量的人坐镇,陆兄是总镖头,最好坐镇镖局……」
林仲达道:「镖局有大师兄坐镇了,兄弟就可以去了。」
丁盛朝终南五剑抱抱拳道:「五位前辈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动,认识的人不
多,最好自成一路,是第一拨,另由孙风追随五位同行,可以沿途留下记号,而
且孙风轻功极佳,有什么事,可以和第二拨人取得联络。」
钟子奇点头道:「好,老朽兄弟就担任第一拨。」
丁盛又道,「东门、西门二位前辈,认识的人较多,不过二位前辈初来的时
候,都戴了面具,这次乃宜戴上面具,那就是以南荒双奇的身份上路,由钱电改
扮二位的大弟子,为第二拨。」
东门奇尖笑道:「好、好,咱们南荒双奇带着徒儿,倦游回去……」
西门大娘道:「无双呢?不和咱们一起?」
丁盛道,「三位姑娘都是第四拨。」
东门奇道:「好吧,就这样好了。」
丁盛又道:「阮老爷子,李道长,武林四公子、阮兄、赵雷,以及阮老爷子
门下王三元、高伯勋为第三拨,如果林副总镖头要去,亦无不可。」
林仲达道:「老爷子,晚辈家父和大哥都在贼人手中,晚辈是一定要去的了。」
阮伯年点头道:「好,长荣,那你就在镖局留守吧!」
陆长荣只得应了声「是」裴畹兰道:「丁大哥,我是第四拨吗?」
丁盛笑道:「不错,咱们第四拨有裴兄、裴姑娘、英姑娘、梁姑娘,李云、
和兄弟一路,另外再调四名趟子手,归李云指挥,不过咱们第四拨现在就要上路
了。」
钟子奇道:「老朽兄弟是第一拨,该什么时候上路?」
丁盛道:「第一拨午餐后稍事休息,即可上路,第二拨迟上半个时辰,也可
以上路,第三拨必须等晚餐之后再行上路,四拨人的联系工作,自有赵雷等四人
负责,如果路上没有意外,诸位就不必过问他们。」
说完,就拱拱手道:「老爷子,在下另外有事,要先走了。」
他举步走出,裴允文兄妹、英无双、梁慧君一同跟着他走出。
第四拨走在最前面,七匹骏马上坐了丁盛、裴允文、李云和四名趟子手,另
外是两辆马车。
一行人开了镖局大门,直驰出去。这一情形,就像东海镖局保了一批镖上路
一般。
出了镇江城,就一路往西行驰,中午在东昌街打了个尖。傍晚时分,赶到龙
都。
这是秦淮河下游的一个小镇,镇西有一座小庙,一共只有两进庙宇,一个庙
祝,一行人就在这小庙的前进大殿上过夜。
两辆马车驰进天井,从第二辆马车上跳下来的只有裴畹兰一个人。
丁盛、裴允文、裴畹兰、李云和四名趟子手,两名车把式,就坐在殿前石阶
上吃着带来的干粮。
一名趟子手却拿着干粮送给停在天井中的车上去,可见还有人坐在车上。
等大家用过干粮,天色也已黑暗下来,于是由四名趟子手从车上搀扶着两个
人下车,走进大殿。
这两个人,赫然是瘟疫道入和徽帮卢寿同,只要看他们需人左右搀扶而行,
明眼入一望而知是被点了穴道,不能自己行动。
如今天色已经全黑,小庙大殿上只点燃一支蜡烛,烛光荧荧,并不很亮,一
行人经过一天奔驰,大家都休息了。
丁盛和裴允文兄妹在大殿神龛前面坐地调息,李云和四名趟子手,两名车把
式则在大殿左首地上躺卧下来。
瘟疫道人和卢寿同因穴道受制,也在大殿左首靠壁席地而坐。
神龛前一张青石供桌上,虽然点了一支蜡烛,但时间渐渐过去了,蜡烛已经
只剩下半寸光景,烛光也渐渐暗了下来,眼看快要点尽了!
就在此时,小庙左首围墙上,轻如落叶飘下一个黑影,好轻快的身法,一下
就闪近石阶,左手抬处,发出两声极其轻微的破空细声,敢情打出了两支极为细
小的暗器,立即一个转身,双足轻点,长身掠起。
他丝毫也没有惊动正在休息的人,就一下飞越过围墙,朝庙外泻落。但当他
飘身落地之际,忽然发现和他相距不到两丈来远,对面站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他都认得卜一个是东海镖局的东方英,另一个是江南分令投到东少
镖局去的梁慧君。
原来了盛算准今晚有人会来暗杀瘟疫道人和卢寿同两人灭口,因此要英无双、
梁慧君躲在车中,直等天黑之后,才悄悄到庙外埋伏。
黑影人方自一惊,正待后退。
英无双冷笑道:「朋友既然来了,还想走吗?」
黑影人心知上当,一手按剑,哼道:「你们要待怎的?」
梁慧君道:「她叫宫月香,是秦总监的义女。」
宫月香(黑影人)怒声道:「姓梁的贱人,你吃里扒外,真是该死!」
喝声出口,抬手间长剑出鞘,身发如风,连人带剑疾冲而上,一剑当心刺出。
梁慧君冷笑道:「宫月香,你已经落入重围,还发什么狠?」
当的一声,格开她刺来长剑。
宫月香冲向梁慧君,是因为她知道梁慧君的武功,不如自己,只要把她逼退,
就有逃走的机会,因此一剑出手,一言不发,手腕摇动,刷刷刷一连三剑紧紧接
着攻出。
梁慧君岂肯示弱?后退一步,挥动长剑,以攻还攻,和她硬拼了三剑,但听
一阵锵锵剑呜,两人各自震得后退了半少。
突然一条人影疾欺过来,叫道:「梁姑娘,让我来接她几招。」
这说话的是裴畹兰,她见猎心喜,自然也要插上一手,话声出口,剑声出口,
剑光一闪,已朝宫月香左肩刺了过去。
梁慧君看她抢着出手,只好往后退下几步。
宫月香心头又急又怒。口中哼了一声,回身发剑,刷刷攻出。
裴畹兰展开家传「流云剑法」一面喝道:「丁大哥算准今晚会有贼党前来行
刺,没想到咱们出动人手,只截住你一个臭丫头,凭你臭丫头这几手三脚猫的剑
法,也敢出来丢人现眼,这时候弃剑受缚,蓝大爷只要挑断你双手大筋,还可饶
你不死。若是再图顽抗,蓝大爷一生气,管教你丫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时
莫怪蓝大爷心狠手辣,不懂惜玉怜香。」
她口中说得恶毒,那是存心要激怒宫月香的,但她手上却也毫不松懈,「流
云剑法」一招紧过一招,剑光快得有如行云流水,参差飞洒,漫天都是流动的银
芒。
宫月香可也不是弱者,手中长剑左旋右转,在身前划起一道又一道的剑光,
三剑之中有两剑化解来势,一剑反击,但这反击的来剑,往往逼得裴畹兰忙不迭
的回剑封解。
瞬息之间,两人已打了十几个回台,双方似是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宫月香难免心焦起来,对方人手不少,没有现身的不去
说他,光是眼前,东方英(英无双)还没有出手,梁慧君的武功,也只比自己略
逊一筹,这三人如果联手上来,自己就绝非他们的敌手。
心念这一动,口中突然轻叱一声,长剑急振,陡然一剑斜划而出。
裴畹兰只觉她这一剑来得极为奇诡,一时之间,剑势不觉稍现迟疑,才举剑
封出。
但听「当」的一声,两剑交击,宫月香争得半拍先机,就得理不饶人,手中
长剑闪电般一连刺出九剑之多。
剑光如匹练横飞,银蛇乱闪,直逼得裴畹兰连连回剑自保,身形闪动,飘来
飘去不敢硬接其锋。
宫月香眼看机不可失,身形一晃,从裴畹兰右侧闪出,双足一点,身如箭射,
一下飞掠出去三丈来远。
她堪堪落到地上,陡觉一股疾风从身边掠出,一个人已拦在面前,那是东方
英!(她只知道英无双是东方英)此时她急于离去,眼看英无双轻功身法虽比自
己快了一步,但对方抢着掠到前面,脚步还未站稳,她岂错得机会?
一言不发疾欺而上,探手就是一掌;掌随人上,笔直朝英无双当胸印去。
英无双哼了一声道:「来得好!」
左手一抬,也没击出。
宫月香的手掌已经印到,两只手掌「啪」的一声击个正着。她满以为自己这
一掌用了九成力道,定可把对方推震出去。
那知「啪」声入耳,但觉自己手掌好像拍在冰块上面!「不!比冰块冷十倍
都不止,掌心骤然一冷,半条手臂立即奇冷澈骨,一股寒气就迅速往上渗透!
「天底下会有这么冷的手掌!」
她心头大吃一惊,急切之间,迅速剑交左手,右手朝左肩连点了几处穴道,
封闭住经穴。
那知这眨眼之间,左手业已冻得麻木不仁,右手把长剑交到左手,左手五指
已经僵硬得无法弯曲,「当」的一声长剑跌落地上。
宫月香究是久经大敌,临危不乱,左脚脚尖一挑,右手一抄已把长剑接住,
咬紧牙关,删的一声朝英无双刺去。
英无双只和她对了一掌,就没再出手,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此时看她举剑刺
来,披披嘴道:「宫月香,我要杀你,你长剑跌落之时,我至少可以刺你三剑。」
身形一闪,避了开去。
宫月香横下了心,叱道:「你没刺我是你的事,我偏要刺你。」
刷刷两剑又急刺而出。
英无双冷晒道:「你这样的剑也能伤人?」
青霓剑随手划出。
她如今已把楚大哥教她的十三剑全练熟了,虽然只是随手划出一剑,却把宫
月香刺去的两剑都接住了,只听「呛」「呛」两声,宫月香手中长剑立被削断了
两裁。
宫月香大吃一惊,急忙后退,手中已只剩下尺许长一柄断剑,心知今晚绝难
讨好,身形一个急旋,朝左掠去。
英无双也没追击,任由她掠去。
宫月香掠出三丈来远,只见前面站着身穿蓝布大褂的汉子,一手持一支三截
棍,嘿然道:「臭丫头你怎么才来,老子已经等候了好一会功夫了。」
宫月香但觉整条左臂都已冻僵,连身上也冷得直打寒噤,她咬紧牙关,举起
断剑使了一招「飞鹰击兔」双足一点,跃起三丈来高,右手一圈,划起一圈剑花,
朝李云当头飞击去。
那知刚刚纵起,陡觉一个寒噤,一日真气再也提吸不住,一个人忽然从空中
跌坠下来,落到李云面前!
李云在笑道:「没用的丫头,去吧!」
这便宜他可捡到了,毫不待慢,把她一个人像皮球般踢出一丈来远。
只见一道人影飞泻而下,一把抓住宫月香左臂,笑道:「她是秦大娘的子女
儿,别伤了她性命。」
宫月香左臂已僵,被丁盛抓住了还一无所觉,耳中听到有人说话,目光一动,
才发现自己已被丁盛抓住,心中一急,右手断剑疾刺过去。
丁盛右手一探,一把扣住她执剑脉门,左手放开了她左臂,回头笑道:「东
方兄弟,你的『九阴神功』真还厉害,我抓住她左臂,冷的我五指还隐隐生痛呢!」
说话声中,左手疾落,连点了宫月香几处穴道,提着她越墙而入。
英无双、裴允文兄妹、李云等人也随着越墙而入。
这时趟子手们已经换上了一支蜡烛,烛光就明亮了许多,丁盛把宫月香往地
上一放,抬头道:「你们可以去把瘟疫道人和卢寿同请下来了。」
两名车把式答应一声,走近马车,打开窗帘,喝道:「你们两个现在可以下
来了。」
瘟疫道人被楚玉祥破去了一身武决,启然不敢反抗,任人摆布。卢寿同却只
是穴道受制而已,但他前晚被孙风、李云「修理」了一顿,此人老好巨猾,好汉
不吃眼前亏,也学得很窝囊,听到车把式的喝声,两人乖乖的跨下马车,跟着走
上大殿。
丁盛和裴允文等人都已在神龛前面围着坐下。四名趟子手却站在两边,地上
还扑卧着一个身形瘦小的黑衣人。
卢寿同看到这般情形,心中不禁又暗暗打鼓,老实说,他看到丁盛就像老鼠
看到了猫,连忙说道:「总堂主有什么见教吗?」
丁盛伸手朝神龛左首一指,含笑道:「两位先去看看那是什么?」
瘟疫道人和卢寿同依言走了过去。目光一注,这靠壁而坐的两个人,衣着打
扮竟然和自己两人一般无二,甚至连面貌、肤色都十分相似,但走近了,你就可
以发现那不是真人,只是两个木偶而已!
瘟疫道人和卢寿同不知丁盛弄来两个和自己两人相似的木偶,葫芦里卖什么
药?方自一怔,还没开口!
丁盛已经含笑道:「两位再仔细看看『心坎穴』上钉着的那是什么暗器?」
瘟疫道人和卢寿同依言俯下身子,凝目看去,这两个和自己两人相似的木偶
「心坎穴」上,果然钉着两支比绣花针还细的钢针,只要看它通体色呈乌黑,显
然是淬了剧毒的飞针!卢寿同看得神色为之一变!
丁盛问道:「二位认得出这是什么针吗?」
瘟疫道人道:「这针上淬过剧毒,好像是见血封喉的毒针!」
丁盛道:「道兄不知此针来历吗?」
瘟疫道人道:「贫道不知道。」
丁盛面含微笑,朝卢寿同道:「卢老大想必知道此针的来历了?」
卢寿同心头暗暗一震,忙道:「在下……知道……」
他原想说「不知道」但看到丁盛的笑容之中,双目隐露神光,紧盯着自己,
心头一害怕,连忙改说知道了。
丁盛点头道:「丁某早就知道卢老大一定认得出来的,卢老大已经不用害怕,
此针虽毒,但放针的人不是已经被咱们拿下了吗?哈哈,二位如果一到此地,就
下车来休息,这两支毒针就不会只射中木偶的心坎穴了,在下委屈二位在车上多
耽了一会,现在大概不会再抱怨在下了吧?」
这话已说得很明白,在抵达小庙之后,依然要瘟疫道人和卢寿同坐在车上,
不准他们下来休息,却把两具木偶抬了下来,靠壁而坐,乃是李代桃僵之计,如
果两人早下来了,此刻被毒针射中的就不会是木偶,而是他们两人了。
瘟疫道人听得脸色大变,颤声道:「这是什么人,竟然用如此歹毒的毒针来
取贫道的性命?」
丁盛笑道:「那自然是为了灭口,道兄也许知道他们的秘密,留之无用,最
好的办法,自然是杀之灭口。」
卢寿同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神色变得极为难过,忽然叹了口气道:「卢某
真该死,今晚若非总堂主以木偶代替咱们两人,咱们岂非死得太冤了?」
说到这里,愤然道:「总堂主,卢某一直为虎作伥,至死不悟,直到今晚,
才知卢某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可以利用,还可以让我活下去,到了不能利用,就
是该死之日,卢某何用再替他们卖命?总堂主若是信得过卢某,准许我改过自新,
卢某愿意尽我一己之力,稍尽棉薄,决不再作勾漏魔宫的爪牙了。」
这回,他想通了,连「勾漏魔宫」都说了出来。
丁盛大笑道:「卢老大想通了就好,人孰无过,错而能改,菩莫大焉,不但
丁某,所有江南武林同道,谁都会对卢老大一翘大拇指,说声了不起,丁某怎么
会不相信你呢?」
站起身来,走到卢寿同身边,双手疾发,替他解开了受制的穴道。
裴允文跟着过来,伸手和卢寿同紧紧的握了握,笑道:「卢大叔,你能幡然
醒悟,真是太好了。」
卢寿同道:「这种毒针,名叫天绝刽,是用针筒发射,丁总堂主搜过她的身
上没有?」
丁盛笑道:「她用左手打出两支毒针,转身就走,可见她对这种毒针十分有
信心,认为被毒针打中,决无生理,也由此可见这种针一定十分厉害,她发针之
时,只是左手抬了抬,极可能是由针筒发射,而针筒一定藏在她左手腕下。因此
在下要东方兄弟以『九阴神功,废了她左手,使她在情急之下,无法用毒针伤人,
只是还没搜过她的身。」
说完。朝英无双道:「东方兄弟,你去搜搜她身上,针筒可能在她左手腕底,
另外看看还有些什么东西?」
英无双答应一声,翻过宫月香身子,果然从她左手腕底搜到一管针筒,然后
伸手从她怀中掏摸了一阵,除了一方手帕,只有几两碎银子,和两张叁百两银子
的庄票,就别无他物。
卢寿同目光一注,说道:「此女叫宫月香,是秦总监的义女。」
瘟疫道人眼看卢寿同已经解开了穴道,自己一身功力尽废,不觉黯然久之,
才道:「贫道武功已失,虽然形同废人,但勾漏魔宫竟然要用毒针对付贫道,杀
以灭口,贫道这口气也咽不下来。丁总堂主若是相信得过贫道的话,对付勾漏魔
宫,贫道也未必真是废人,贫道要让勾漏魔宫看看贫道的厉害。」
丁盛是什么人,只要看他一脸俱是激愤之色,已知他说的不是空言,这就拱
手道:「道兄言出至诚,在下自然相信得过,只不知道兄要在下如何做呢?」
瘟疫道人道:「丁总堂主只要把贫道身上搜去的东西发还贫道,贫道就可以
对付勾漏魔宫的人了。」
丁盛设下今晚之计,原是为了想使他们知道悔改,说出勾漏魔宫的方向来,
如今听他们的口气,不但已经觉醒,还有相助之意。
心中自然大喜过望,连忙拱手道:「道兄吩咐,在下自当从命,咱们一行人,
原是要上勾漏山去的,能得二位参加,自是最好不过之事。」
一面朝梁慧君道:「梁姑娘,西道长有一个黄布袋,楚师弟交你保管,不知
带来了没有?」
梁慧君点点头道:「我带来了,自然带来了。」
裴畹兰笑道:「那是我要你带出来的,布袋里有一瓶瘟疫散,我说到了勾漏
魔宫,如果他们人数多的话,我们就可以把那个瓶子朝他们丢过去,让他们闻闻
瘟疫散的厉害。」
说话之时,梁慧君已从包裹中取出一个黄布袋来,递还给瘟疫道人。
瘟疫道人面有喜色,连忙双手接过,口中说道:「多谢梁姑娘。」
卢寿同问道:「总堂主擒下此女,不知要如何发落?」
瘟疫道人道:「此女一定知道勾漏魔宫,贫道去过一次,自信还记得路径。」
丁盛道:「如此就好,此女曾用天绝针杀害三茅宫观主葛道长,那就送交李
道长去处置好了。」
这一晚就在庙中过去,第二天一早,三位姑娘依然坐了第一辆马车,瘟疫道
人和卢寿同坐了第二辆,丁盛等人各自上马,依然和保镖一样,继续上路。
他们名义上是第四拨,实际却走在最前面,自有李云留下暗记,后面的三拨
人,也都有一个同导,只要依照记号赶路,绝不会走迷方向。
尤其有赵雷等人互相联络,那一拨人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三拔人都了
如指掌,其中任何一拨只要遇上事故,其他三拨可以及时赶来施救。但这一路上,
四拨人都没发生什么事故。
他们由镇江出发,穿越安徽、江西。湖南三省,赶到贺县,已是广西境界,
一路上多方打听。都没有楚玉祥和茅四道长的消息。
本来只有三位姑娘焦急,丁盛和裴允文只急在心里,面上却丝毫不曾流露出
来。
现在连裴允文都忍不住了,目的地勾漏山一天天的接近,他耽心楚玉祥的安
危,也不禁忧形于色,朝丁盛问道:「丁大哥,我们一路上都找不到楚兄,他会
不会一个人去独闯魔窟?」
丁盛道:「应该不会,这一路上,咱们已经查问得很详细,楚师弟如果只是
一个人,那么穿青衫、佩长剑的少年人,不一定只有楚师弟一个,还不容易问得
出来,但楚师弟是和一个蓬头垢面的老道士走在一起,只要有人遇上,很容易问
得出来。因此,兄弟认为咱们第一、走的是近路,第二、马不停蹄的赶路,只怕
已经超到前面来了,大家也不用心急,再有三天,就可以赶到容县,离勾漏山已
近,纵使楚师弟走的路径,和咱们稍稍有异,但要去勾漏,容县是必经乏路,咱
们有四拨人,在容县会合,只要分头留意,一定可以等着楚师弟的。」
英无双道:「万一楚大哥比我们先到,已经走了呢?」
丁盛笑道:「只要赶到容县。还会问不出来?楚师弟如果比我们先到,最多
也不会超过半天,咱们赶上去也来得及。」
英无双道:「我们那就快些到容县去,这里不要再耽搁了。」
丁盛道:「咱们今晚在这里落店,明天一早再走,才能和后面三拨人联络得
上。」
落了店,天色已渐渐昏暗下来。
丁盛因这里是通往勾漏山的必经之路,可能有对方的人往还,自己一行,能
够不和他们照面,总是不和他们照面的好,因此就吩咐店伙把酒菜带到房向里来
吃。
这一顿饭吃毕,天色早已全黑,晚饭之后,照例赵雷,钱电、孙风三人,都
会赶来和丁盛见面,报告他们今天一天的经过,也请示明天走的路径,和该做的
事项,因此丁盛饭后就回到房里去了。
三位姑娘住了一间,这时也已回房。
裴畹兰轻轻掩上房门,说道:「英妹,丁大哥方才说,三天之后到了容县,
就可以知道楚大哥的下落,我看我们应该早些赶去才是。」
英无双道:「你没听丁大哥说,他每天都要和三拨人联络……」
裴畹兰嗤的笑道:「英妹,你这人也真是的,每天和三拨人联络的是丁大哥,
又不是我们。」
英无双点点头。
裴畹兰问道:「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英无双想了想,忽然张目道:「畹妹妹,你是说我们先赶到容县去?好呀,
丁大哥分不开身,我们早该先去了。」
裴畹兰道:「你赞成我们先走?」
英无双点点头道:「赞成。」
梁慧君较为持重,沉吟道:「这样不大好吧,丁大哥对四拨人都有联系,一
拨有事,三拨人都可以及时支援,如果我们先走了,也等于失去了联系,万一有
事……」
裴畹兰道:「不会有事的,我们只是先赶到容县去,比丁大哥他们早到一两
天而已,何况我们有三个人,还怕谁来?」
梁慧君道:「勾漏山我没有去过,但容县既然已是勾漏山脚下,任何一个门
派,在它附近的城镇,必然都有眼线,何况盘踞勾漏山的是一个有阴谋野心的组
织,容县岂会不安置他们的人,我们三个人没有后援,实是一件危险的事。」
英无众道:「我们只是找大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裴畹兰道:「梁妹妹怕事,我们两个人去好了。」
梁慧君道:「我不是怕事的人。」
裴畹兰道:「不怕事就好,我们那就走吧!」
英无双道:「对,梁妹妹,我们说走就走。」
梁慧君拗不过她们,只得点点头道:「要走自然一起走了,老实说,光你们
两个人走,我真还不放心呢?」
裴畹兰道:「你不放心什么,难道我们还会怕了什么人不成?」
梁慧君笑道:「以你们两人的武功,自然不怕什么人;但你们都没出过门,
江湖经验不足,我不和你们一起去,准会吃亏上当。」
裴畹兰道:「好啦,不用说了,我们快些走吧!」
英无双道,「这时候出去,给丁大哥、裴大哥碰上了怎么办?」
裴畹兰道:「我们从后窗出去,就不会碰上他们了,来,要走就得快走。」
她一口吹熄了灯火,悄悄掠近后窗,轻脚轻手的推开窗户,外面已是街后的
一排民房,这时早已熄了灯火,一片黑黝黝的,当下就用手在窗槛下轻轻一按,
跳出窗去,伸手招了招。
英无双跟着双足一点,穿窗而出。梁慧君只好跟着她们出去,回身掩上了窗
户。
三个姑娘家身手俐落,轻蹬巧纵,宛如三缕轻烟,眨眼功夫,就已消失在黝
黑的夜色之中。第二天一早,天色才朦朦亮,大家都已起来,盥洗完毕,店伙送
来了早点,却不见三位姑娘起身。
裴允文道:「她们三个人住在一起,可能睡得很较晚,我去叫她们。」
跨出房门,走到三位姑娘的房门口,手指轻轻叩了两下,叫道:「蓝兄弟,
你们怎么还不起来?咱们就要上路了,等着你们吃旱点呢!」
房中没人答应。
裴允文又叫道:「蓝九桌,快起来了。」
房中依然没人答应。
裴允文已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举手重重的在门上拍了两下,叫道:「东方兄
弟,你们听到了没有?」
房中没有人,当然不会有人答应。
丁盛听到他拍门的声音,也赶了出来,问道:「她们怎么会睡得这样熟的?」
裴允文道:「我看她们出了事了!」
手掌按在门中,轻吐内力,木板门「喀」的一声,被他震开,一脚跨了进去,
目光一动。床上被祷摺得好好的,就是不见了三位姑娘!
丁盛跟着走人,一怔道:「她们走了!」
一下掠近后窗,伸手一推,两扇木窗只是虚掩着,应手开启,说道,「她们
从后窗走的,一定是追楚师弟去的,唉,梁姑娘江湖经验丰富,为人持重,怎么
也会随着她们去的?」
裴允文气愤的道:「这一定是畹兰出的主意,无双不懂事故,梁姑娘又不便
坚持,所以只好一起走了。」
丁盛唉了一声道:「离勾漏山一夭比一天接近,对方不会不知道咱们的行动,
随时随地,都得时刻防范,她们偏偏这时候不告而去,真是要命,万一出了差错,
教我如何跟阮老爷子交待叶匆匆走出,要李云立即回去禀报第二拨东门奇夫妇,
和第三拨的阮老爷子。
李云答应一声,立即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丁盛因英无双等三人可能会回来,只好在客店中多耽上半天时间,盼望她们
及时回来。
直到中午时光,李云赶了回来,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是武林四公子,丁盛和
裴允文一起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和武林四公子紧紧握手。
李云朝丁盛抱抱拳道:「属下禀报了阮老爷子了,阮老爷子怕总堂主这边人
手不够,特请武林四公子赶来协助。」
丁盛笑道:「欢迎欢迎……」
第29章三女作前锋
李云又道:「总堂主,属下还有一件事要向你禀报。」
丁盛哦了一声,问道:「什么事?」
李云道:「属下去禀报两位南大侠,(东门奇夫妇改扮为南荒双奇,一个叫
南方豪、一个叫南方侠)他们听到东方少侠夤夜走了,就急着上路,要属下转告
总堂主。他们会在勾漏山下等候咱们的。」
丁盛一呆道:「他们也走了?」
李云点点头道:「有钱老二和他们同去,就不至失去联系了。」
接着挥手道:「咱们也该上路了。」
差不多快近午牌时光。
太平山下一条婉蜒的山径旁,一家卖酒菜兼卖茶的松素下,来了三位青衫飘
逸的少年公子,在一张板桌旁品字形的坐了下来。
一名弯腰老头端着三盅茶送上,间道:「三位客官,要些什么?」
这三位少年公子敢情跑路口干,不约而同的把三盅茶喝干了,其中年纪较长
的一个用手抿着嘴打了个呵欠,说道:「老人家,再给我们来一盅茶好吗?」
弯腰老头笑了笑,过去拿了一个白瓷茶壶,放到桌上,说道:「客官自己倒
吧!」
三人各自倒了一盅,又喝干了,才由年纪较长的一个说:「老人家你给我们
下三碗面,再切些卤味就好。」
另一个间道:「老丈,你们这里附近,可有客店?」
弯腰老头笑了笑道:「咱们这里都是山区,那来的客店,客官们若是要投宿,
从这里去再走三十里路,就是榕木寨,可以给过路的客官借宿。」
过不一回,弯腰老头送来三碗面和一盘卤莱,三位少年公子低头吃喝,他们
敢情跑累了,每人的一碗面,还剩了大半碗,就停筷不吃,其中一个探怀取出一
锭碎银放到桌上,就站起身来。
弯腰老头走了过来,陪笑道:「客官不吃了?」
年纪较长的道:「我们吃不下了。」
弯腰老头伸手取过银子,说道:「老汉给客官找钱……」
年少的一个道:「不用找了,老人家,榕木寨怎么走法?」
弯腰老头拿着银子不禁一呆,这锭碎银足有一两来重,别说三碗面,就是一
百碗也要不了这许多银子,他连说声谢谢都忘了。
年少的又道:「老人家,榕木寨怎么走法呢?」
弯腰老头口中喝了一声,如梦初醒,忙道:「从这里去,朝南偏西,不过三
十里多一点,走得快些,一个半时辰,就可以走到了。」
「多谢了。」
那年少的说完,三个人已经跨出松察,急步走去。
这三人正是裴畹兰、英无双和梁慧君,她们已经赶了一夜的路,到这时候还
没休息过,三人虽有一身武功,也不无倦意,出了松素,就急着赶路。
这一带都是山岳地带,人烟稀少,一路上很少碰上赶路的人,三人就脚下加
快,一路奔行,三十多里路,普通人要走上一个半时辰,她们连半个时辰都不到,
就赶到榕木寨。
这里是一个镇集,四周倚山围着一个木栅,进了寨门,是一条黄泥的道路,
有着不少矮平房,东一簇、西一簇的,颇有鸡犬相闻的山居恬静之趣。
只是都是些平民的房舍,那能容得下三人借宿?
裴畹兰暗暗攒了下眉,走近一家门日,正好有一个老人坐在檐下,这就拱拱
手,问道:「请间老丈,这里有没有可以借宿的地方?」
那老人伸手一指,说道:「从这里去,不到半里,就是龙家大院,有几间客
房,就是准备给过路的客官借宿的。」
裴畹兰说了声「多谢」三个人就循着黄泥道路一路寻去。黄泥道路尽头,果
然有一座庄院,那是在一座小山脚下,看去有几进房舍。
三人走近大门,就有一个老苍头模样的人迎了出来,陪着笑问道:「三位公
子光临,可是找人吗?」
梁慧君抱抱拳道:「老丈请了,在下兄弟是路过这里,想在贵庄借宿一宵,
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老苍头忙道:「有,有,敝地百里方圆,地瘠民穷,没有客店,敝庄主特地
辟出几间客舍,专供过路的客官歇脚,三位公子请随老汉来。」
说完,就在前面领路。
梁慧君道:「多谢老丈。」
老苍头边走边道:「不用谢,这是现成的。」
他领着三人,走入庄院,然后又折而向西,穿过长廊,来至庄院西首。
这里是自成院落的一排五间房舍,走到一问房门口,伸手推启房门,说道:
「三位公子请进,敝庄客房,每间可以住四个人,三位公子就住这一间吧!」
三人跨进房中,果见两张靠壁放着四张木床,被祷俱全,中间还有一张小方
桌,围着四个木凳,地方还算宽敞,收拾得也很干净。
梁慧君道:「太好了,真该谢谢老丈。」
老苍头道:「三位公子不用客气,老汉就是专门招呼过客的,你们请坐下来
休息吧,老汉马上叫人送茶水来。」
梁慧君又说了声:「多谢。」
老苍头退了出去,随手掩上房门。
裴畹兰打了个呵欠,就在木床上躺了下来,说道:「总算找到了住的地方,
真累死人了。」
梁慧君抿抿嘴笑道:「我没说错吧,你们从没出过门,不知道路上的辛苦,
才一个晚上没睡,就困成这个样子了!」
裴畹兰道:「你不睡觉的?那不成了夜猫子?」
梁慧君道:「出门咯,那有在家的舒服?所以就要学会忍耐,有时前不靠店,
后不靠村,只好在山岩树林里坐息上一夜,也就算是睡过了。」
英无双道:「梁妹妹说得是,我们以后就要练习练习。」
裴碗兰道:「在山岩树林里坐息?还用得着练习?」
梁慧君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东方兄弟,你又忘了,我们出来的时候说
好的,我叫魏君良,你叫我什么?」
英无双哦了一声,说道:「对不起,我叫惯了,不小心就叫出来了。」
说话之时,房门开启,一名小厮给三人送来了一壶茶水,放到桌上,就退了
出去。
三人一晚未睡,亟待休息,梁袁君过去闩上了门,大家就在床上盘坐调息,
运气行功。
天色渐渐接近黄昏,只听老苍头的声音说道:「老奴把三位公子就安顿在这
间房中。」
接着响起另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说道:「你快去叩门,这地方只能让过往的行
旅歇脚,怎好委屈读书公子?」
三位姑娘听到脚步声,早已睁开眼来,此时不约而同的轻轻一跃下床,围着
方桌坐下。
梁慧君取过茶壶,给大家斟满了茶,好像正在围桌闲坐模样。
接着只听门上响起剥落叩门之声,老苍头叫道:「三位公子请开门。」
梁慧君起身拉开弓门,老苍头一脸歉疚的陪着笑道:「三位公子,敝庄主前
来拜会。」
说完,立即向旁退开。
老苍头身后是一个四十来岁身穿蓝缎长袍助中年汉子,不但衣着体面,人也
生得面貌白皙,温文庄重,老苍头向旁退开,他就跨上一步,连连拱手:「三位
兄台光临寒庄,真是蓬革生辉,兄弟正好去城中拜会一个朋友,不克亲自接待,
下人无知,把三位兄台安顿在这里,这是敝庄接待普通过往行旅歇足之处,岂不
怠慢了三位贵宾,兄弟刚才听龙福一说,特地前来赔罪,还望三位兄台多多海涵
才好。」
梁慧君连忙拱手道:「原来是龙庄主,在下兄弟幸会,贵地附近没有客店可
以落脚,才冒昧前来贵庄借宿,这里已比一般客店好得多了,龙庄主请里面坐。」
龙庄主连连播手道:「不,不,三位兄台乃是敝庄贵宾,怎可住在这里?兄
弟特来奉邀,务请三位到兄弟书房奉茶,兄弟已经吩咐他们收拾好三间宾舍了。」
梁慧君道:「龙庄主不可客气,在下兄弟出门在外,能有这样的房间,已是
很好,明天一早,就要赶路,龙庄主盛意,实在愧不敢当。」
裴畹兰也道,「庄主不用客气,在下兄弟叨扰一宿,明日还要赶路,这里可
说已经比一般客店好得多了。」
龙庄主哈哈一笑道:「三位兄台,这已经不是客气不客气的事了,因为三位
兄台宠临敝庄,兄弟如果让你们住在这等简陋的房间里,一旦传扬出去,说是某
天有三位佳公子到了榕木寨龙家大院,兄弟竟然把你们当作普通过往的旅客看待,
这一来,教龙某这张脸还往那里搁?」
此人当真是好客而又好名者了。
梁慧君看他这么说了,就不好再推辞了,望望两人,说道:「龙庄主既然如
此好客,咱们如果再要推辞,岂非不识抬举了?」
龙庄主忙道:「言重、言重,二位肯赏光,乃是兄弟的荣幸。」
一面抬着手道:「
那就请到兄弟书房奉茶。「
梁慧君道:「龙庄主这般客气,在下兄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各从墙头摘下长剑,佩到腰际,就由龙庄主陪同,走出西跨院的客房,
再从长廊折而向东,跨出一道圆洞门。
眼前花木葱郁,已是大宅院东首的一座花园,白石铺成的花间小径,傍花依
柳,倍增幽趣!
花径尽头,出现了五栋精舍、晶窗书槛,掩映着主钩酋纱,富丽而清静。
龙庄主陪着三人进入书房,分宾主落坐,两名眉目如画的青衣小鬟手托金漆
茶盘,送上香茗。
这时外面天气已经渐渐昏暗下来,但书密中四壁点燃起琉璃灯,如同白昼,
使人毫无天色已经黑下来的感觉。
梁慧君拱拱手道:「在下兄弟还没请教龙庄主的大号呢!」
龙庄主笑道:「兄弟也正想请教三位兄台尊姓大名哩,兄弟龙在田,一生淡
泊名利,就是喜欢结交朋友。」
梁慧君道:「在下魏君良。」
然后一指裴畹兰、英无双两人,说道:「他叫蓝九臬,他叫东方英,是在下
的结义兄弟。」
龙在田连连拱手道:「原来是魏兄、蓝兄,东方兄,兄弟真是幸会得很!」
接着说道:「兄弟看魏兄三位,文质彬彬,俊美如玉,先前还当是过路的赶
考相公,后来看到三位都身佩宝剑,想必还精通武功了?」
梁慧君道:「出门之人,佩剑防身,在下兄弟略谙拳剑而已!」
龙在田喜道:「这真是太好了,兄弟就是喜欢结交身怀武功之士。」
说到这里,目光一注,问道:「三位兄台不知是到哪里去公干的?」
梁慧君道:「在下兄弟是寻找我们结义大哥来的。」
龙在田道:「三位的结义大哥不知是谁?周围百里之内,兄弟或可稍效微劳。」
梁慧君心想:「自己三人是找楚大哥来的,他既然说出百里之内可以效劳,
想必在这一带颇有势力,那就告诉他也好。」
心念转动,这就说道:「我们大哥叫楚玉祥,他是往容县去的。」
龙在田沉吟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梁慧君道,「金陵。」
龙在田又道:「一路上都没追上他吗?」
梁慧君道:「是的。」
龙在田又道:「不知这位楚兄有多大年纪,相貌如何?」
梁慧君道:「和我们差不多,哦,和楚大哥走在一起的,是一个蓬着头发的
老道士,穿一件灰布道袍,喜欢喝酒。」
龙在田点头笑道:「这就好打听了,一位少年公子和一个蓬头老道走在一起,
容易引人注意。」
他站起身道:「三位且请宽坐,兄弟这就去吩咐庄丁,要他们出去打听一下,
近日之内,可有这样两个人从这里经过?」
梁慧君道:「如此就麻烦龙庄主了。」
龙在田含笑道:「魏兄不用客气,只要那位楚兄这百里之内经过,敝庄庄丁
一定可以打听得出来。」
说完,急步朝夕怖去。
英无双道:「这位龙庄主不但好客,人也热心得很!」
裴畹兰低声道:「听他口气,百里之内的事,他都可以查得出来,可见他势
力不小了。」
梁慧君道:「方才他急步往外走去,脚不扬尘,步履轻捷,看来还是个练家
子呢!」
英无双道:「他很可能是雄霸一方的人,自然练过武的了。」
梁慧君压低声音道:「所以我有些后悔,不该把真话告诉他的。」
裴畹兰道:「我们不把真话告诉他,他如何去替我们打听、楚大哥的下落呢?」
梁慧君微微摇了下头说道:「你们也不想想看,这里离勾漏山不过两三百里
了,他在这一带如果有相当势力的话,不是勾漏一党,会容得了他吗?」
裴畹兰低啊一声道:「那我们怎么办呢?」
梁慧君笑道:「那也不要紧,他就是勾魔的手下。也不过是这一地方的土豪
而已,不会知道江南分令和东海镖局的事,当然也不会知道我们是找上勾漏山去
的。所以他能帮助我们打听楚大哥的下落,自然很好,如果他真有不利我们的举
动,我们也未必怕他。」
裴畹兰道:「对,我们连勾漏山都不怕,还会怕他吗?」
梁慧君低声道:「但我们也要小心些为是。」
刚说到这里从窗外望出,龙在田正从花径上走来,跨入书房,含笑道:「三
位兄台只管放心,兄弟已派出几个庄丁,分头去附近几条通往容县必经之路的镇
甸上去查问了,最迟明天中午以前,必会有消息传来,但三位兄台明日一早恐怕
走不成了,要在敝庄多盘桓上半天才好。」
梁慧君感激的道:「如此麻烦龙庄主,在下兄弟真是不好意思。」
只见两名青衣小鬟并肩走人,躬身道:「启禀庄主,酒筵已经摆好,可以入
席了。」
龙在田点点头,站起身,抬手道:「三位兄台远来,兄弟无以为敬,刚才吩
咐厨下,做了几式粗肴,聊表地主之意,现在请入席了。」
他右手抬处,书房的客厅左首,两名青衣小鬟站在一左一右,拉开一道紫绒
帘幕,露出一个圆洞门,里面是一间雅致的膳室,一张紫檀八仙桌上,果然银环
牙著,摆满了菜肴。
梁慧君道:「龙庄主怎好如此破费?」
龙在田爽朗的大笑道:「三位兄台如果是读书人,当真风流名士,如果身怀
武功,也是少年侠士,难得光临敝庄,这是兄弟的荣宠,粗肴水酒,实在不成敬
意,魏兄何须客气?请请!」
当下引着三人进入膳厅,分宾主落坐,两名青衣小鬟手持银壶,给四人面前
斟满了酒。
龙在田举杯道,「三位兄台远来,兄弟先敬三位一杯。」
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斟满的是银杯,当然可以放心酒中不会有什么手脚,三人只好和他干了一杯。
青衣小鬟立即替四人斟满了酒。
接着梁慧君举杯道,「在下兄弟都不善饮酒,但主人这份盛情,实在令在下
兄弟无比感激,这一杯是在下兄弟敬主人的,干了这一杯,在下兄弟实在不能再
喝了。」
说完,三人一同举杯喝干。
龙在田和他们对于了一杯,举筷道:「三位兄台那就请用菜吧!」
满桌佳肴,海陆杂陈,不但丰富,而且厨司的手艺也极为不俗,每一盘菜,
都做得色香味俱佳。
梁慧君举筷道:「龙庄主菜肴如此丰盛,真是不好意思。」
口中说得客气,但举筷之际,却只拣龙在田下过筷的菜肴下筷。
英无双、裴畹兰两也只是跟着梁慧君下筷。
龙在田只当他们客气,主人没动过筷,他们都不好意思先动筷,于是他在每
一种菜肴上都先下了筷。
两名使女还是替三人面前斟满了酒,三人已经声明过不会喝酒,是以主人虽
然殷勤劝酒,三人只是略一沾唇而已。
龙在田因为和三人还是初交,不好勉强,因此只是殷勤的要三人多用些菜,
两名使女装上饭来,三人只好各自吃了一碗,便自住筷。
龙在田连声说着:「简慢。」
就站起身引着三人回到书房落坐。两名使女端上新沏的香茗。
龙在田陪着三人闲聊了一阵,才站起身拱拱手道:「三位兄台长途跋涉,还
是早些去休息吧,兄弟已要她们收拾好宾舍,那就请吧!」
一名使女不待吩咐,点燃起一盏纱灯,走在前面引路。
龙在田抬着手道:「三位兄台请。」
梁慧君拱手道:「龙庄主请留步了,在下兄弟由这位姑娘引路就好,不敢再
劳动庄主了。」
龙在田道:「魏兄三位初来,兄弟乔为主人,怎好……」
梁慧君道:「方才叨扰盛宴,在下兄弟已是心感不安,龙庄主千万不可再客
气了。」
龙在田道:「兄弟应该陪同三位去看看房间……」
裴畹兰道:「龙庄主也该休息了,在下兄弟自己去就好,实在不敢再劳相送。」
龙在田迟疑了下,才道:「好吧,兄弟那就不送了,三位兄台去看看如果还
缺少些什么,只管吩咐春香就好。」
一面又朝春香道:「春香,三位公子需要什么,你就要赶快送去。」
那使女躬身道:「小婢省得。」
龙在田又拱手道:「三位兄台请吧,那就恕兄弟不送了。」
三人也朝他拱手称谢,才跟着那使女走去,走出书房,经过一条花架长廊,
来至一幢精致的小楼前面。
春香领着三人走上楼梯,一面说道:「楼下是客室、膳室和一间书房,卧室
在楼上,中间一问是起居室,这里正是三个房间。」
她一面说着,一面过去打开了三间房门,又道:「三位公子看看还需要些什
么、只管吩咐小婢好了。」
房间内摆设精致,一矣雕花木床,罗帐银钩,锦祷绣被,看去都是新的。
梁慧君道:「大好了,这里已经应有尽有,不需要什么了,姑娘回去,给我
们谢谢龙庄主。」
春香道:「不用谢。」
裴畹兰问道,「你家主人如此好客,这里想必时常有宾客来住的?」
春香嫣然一笑道:「西院是普通客舍,经常有人住,这里两幢楼宇,乃是庄
主接待贵宾之处,一年之中,难得有一二位贵宾在这里下塌。」
梁慧君道,「多谢姑娘,你请回去吧!」
春香道:「三位公子请坐,小婢去沏茶。」
梁慧君摇手道:「姑娘不用忙了,我们刚才在书房里已经喝够了,不用再沏
了。」
春香道:「三位公子没有什么吩咐,小婢就告退了。」
梁慧君道:「姑娘只管请。」
春香躬身道:「小婢走了。」
她提着纱灯,下楼而去。
英无双道:「这位龙庄主真是好人,这样好客的人,真是少见得很。」
裴畹兰打了个呵欠,说道:「时间不早,我们两晚并做一晚睡,该早些休息
了。」
英无双笑道:「看你像个瞌睡虫,说起睡,就打起呵欠来了。」
梁慧君道:「我们已有一晚未睡,是该早些休息才是。」
三人就各自回房睡觉。
梁慧君在三人中是江湖经验比较多的一个。她原本不赞成这样不告而行的,
为了拗不过裴畹兰、英无双两人,只好跟着她们出来。
她内心却有着沉重的压力,在路上万一出了差错,她如何向阮老爷子,丁大
哥等人交代?
因此她在两人不注意的时候,都偷偷的留下了记号,好让丁大哥一行人知道
她们的去向。
现在,她掩上房门,就熄去了灯,但她并没有立即脱衣就寝,只是在床上坐
息了一回。
算来快已接近二更,两位姑娘都已睡熟了,就悄悄一跃下床,闪近后窗,轻
轻推开窗户,一下穿窗而出,掩上窗户,目光迅速朝四周一阵打量。
这时夜色已阑,园中一片宁静,除了树林间时有天风吹过,发出细细的吟声,
已是万籁俱寂,龙家庄院,也都没有了灯火。
她双手一划,长身纵起,还是很小心的眼观四方,耳听八方,一连几个起落,
就已飞越出花园围墙。
榕木寨依着山麓,围以木栅,在接近路口的一棵大树下,检了几块拳头大的
石块,运用内力,嵌入大树根部。
这种记号是她跟李云学的,因为石块嵌进树根,只露出一点,就算路人或牧
牛顽童经过,也休想挖得出来。
这记号是告诉后面的人,她们曾在这里过夜,第二天就走了。
就在她直起腰来之际,忽然听到路上似有人声,急忙双足一点,纵身上树,
隐住了身形,低头朝下看去,只见两条人影从大路上奔行而来。
到得树下,前面一个一指栅门,说道:「到了,时间不多,咱们快些进去。」
后面一个道:「这里就是龙家大院?」
前面一个道:「这是榕木寨,龙家大院还在里面。」
梁慧君忖道:「原来是来投宿的了,哦,这两人脚步轻捷,身手显然不弱!」
只听后面一个道:「戚真人就要到了,我们只要通知龙在田赶快出来迎接就
好。」
说话之时,两人已经奔近栅门,纵身而入。
梁慧君听得不觉一怔,先前自己还当两人是投宿来的,如今听后面那人口气,
居然托大得直呼龙在田的姓名。
龙在田在这一带,至少也是一号人物,他连庄主都不称呼一声。
戚真人马上就要到了,不知戚真人又是什么人?
心念一动,立即飘身落地,越过栅门,一路远远跟着两人身后进去。
两个汉子奔近龙家大院,前面一个跨上石阶,举手就把兽环敲得当当作响。
过没多久,只听那老苍头龙福在里面答应着道:「来了,来了,」
半夜三更,什么人把门敲得这么响?「
两扇大门开启,龙福披着大褂,连扣子都没扣好。
前面一个大声道:「老管家,你快去告诉你家庄主,戚真人三更就会到,要
他赶快收拾一间静室,出来迎接。」
龙福迟疑的道:「戚真人?是哪一位戚真人?」
老管家显然也不清楚。
后面一个大声道,「快去,你只要说戚真人是从玉阙神宫来的,你家庄主自
会知道。」
「玉阈神宫?」
梁慧君从未听说过。
龙福道:「好吧,你们二位请在这里稍候……」
后面一个大声道:「你要快点走,再慢吞吞的就来不及!」
龙福听了他这几句话,心知事情不同寻常,答应一声,果然脚下加紧,往里
行去。
梁慧君隐身在附近的暗处,心中忖道:「看来玉阈神宫戚真人的来头一定很
大了。」
过没多久,只见龙在田神色匆忙的带着几名庄丁奔了出来,看到门口两个汉
子,连忙拱着手道:「两位兄台来了,多多失礼……」
后面权子没待他说下去,就略为抱拳,截着道:「你就是龙庄主了,咱们没
时间说什么客套话了,玉阙宫戚真人三更前就会赶到,请你吩咐庄上马上收拾一
间静室,随咱们出寨去迎接。」
龙在田口中低「哦」一声,就说了两个「是」一面连连挥手道:「快去两个
人打开栅门,龙福;你去关照春梅,快去收拾一下东阁宾馆。」
两名庄丁应了声「是」匆匆先走了。龙福也答应一声,转身往里行去。
龙在田这才朝两个汉子拱拱手道:「二位兄台,咱们走吧!」
两名汉子也没和他客气,转身就走。
梁慧君忍不住又悄悄的跟在他们身后,往栅门走去。
栅门内,两旁有着不少矮瓦屋,虽是两排,并不整齐,正好给梁慧君作为掩
蔽藏身之用。
这时栅门业已打开,两名庄丁手挑气死风灯,站在栅门两旁。
龙在田和两个汉子则站在栅门前的右方,只是目注远处,连话也没和两人多
说。
约莫枯等了一刻工夫。才见远处出现两点隐隐的火光。
后面那个汉子低声道:「来了,来了。」
龙在田似是怕他长袍上沾上了灰沙,赶紧双袖一抖,挥袖在身上掸了掸,才
神色虔敬的躬身鹊立,状极恭敬。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两点火光来得极快,这时相距已不过十数丈光景,来得
有如一阵飚风。
前面两个手提灯笼的汉子,和赶来向龙在田报讯的汉子同样穿着蓝布大褂,
有些像庄稼人模样。
稍后是一顶软轿,由两个灰衣道人抬着,轿后跟着两个灰衣道士,年纪都在
三旬左右。
龙在田看到软轿,赶紧急步趋了上去,躬着身抱拳道:「在下不知戚真人黄
夜光临,有失迎接,还望真人恕罪。」
软轿中响起一个粗旷的声音笑道:「龙庄主好说,贫道来得突然,所以事前
没有通知施主,怎能怪得施主?」
龙在田抬手道:「真人请到庄内奉茶。」
软轿中人道:「龙庄主请。」
龙在田拱拱手道:「道兄们请,轿子抬到书房去好了。」
说完、立即转身走在前面领路,抬轿的道人并没有停下来,一路朝龙家大院
而去。
梁慧君眼看抬轿的道入步履如飞,一身武功分明大为可观,心中不无疑窦,
想看看戚真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夤夜赶来又有什么事?
这就身形闪动,悄悄绕到龙家大院东首,越墙而入,一路疾走,来至龙在田
的书房后面,隐入暗处,再矮着身子悄悄移近窗下。
只听龙在田的声音在书房前面招呼着:「道兄们把轿子停在廊下就好,诸位
一路辛苦,龙福,你陪他们到外面去用茶。」
一面又躬着身道:「真人情下轿了,书房待茶。」
他话志方落。突听书房中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大笑道:「龙庄主快请进来吧,
贫道早已在你书务中了。」
这话不仅龙在团大吃一惊,连躲在后窗的梁慧君也蓦然一怔!
龙在田「啊」了一声,急步奔入,连连拱手道:「真人真是神人,已在书房
之中,在下还一无所知。」
戚真人大笑道:「贫道三年前来过一次,知道施主书房在那里,所以先进来
了。」
正说之间,只听春香的声音道:「真人请用茶。」
戚真人呵呵一笑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春香羞答答的道:「小婢春香。」
「好,好,这名字好得很!」
戚真人似是对春香极为欣赏,接着又间道:「今年几岁了?」
春香道:「十七。」
「哈哈!」
戚真人大笑道:「果然是一个上好的鼎炉!」
梁慧君想找个缝隙往里面瞧瞧,可惜后窗不但关着,还下了一层窗帘,根本
无法看到屋中的情形。
只听龙在田道:「真人远莅,在下已吩咐厨下准备了酒菜……」
「不用了。」
戚真人道:「贫道今晚先行赶来,明天还有几位道友要来,这附近百里,只
有龙庄主这里可以下塌,所以要麻烦贵庄,准备几间客房。」
龙在田忙道:「真人难得光降,平日请都请不到,真人约了朋友,那就更为
难得,客房是现成的,并不费事。」
「哈哈!」
戚真人笑声怪得刺耳,说道:「贫道平日是难得下玉阀宫来,这次是为了有
一批不开眼的小辈,听说要找上玉阈宫去,如果让他们闯到勾漏山下,岂不笑话?
所以贫道要在这里等候他……」
他提到「勾漏山」三字,听得梁慧君心头猛地一动,暗道:「他这话不是在
说自己等人吗?玉阙宫,那就是勾漏魔宫了!」
这话听到龙在田耳中,也大大的吃了一惊,在他心目中,玉阙宫乃是武林至
高无上的权威,如今这位戚真人居然说有一批不开眼的小辈要找上玉阙宫去,普
天之下,有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去冒犯玉阙宫?心中想着,忍不住问道:「这是
什么人,胆敢找上勾漏山去?」
「哈哈!」
戚真人又是一声怪笑,说道:「好像是金陵一家叫什么东海镖局的人,仗着
厉山双凶,和茅山一个自称三手真人的李静虚撑腰,要上勾漏山寻仇。这些小辈,
不值贫道动手,贫道只要把厉山双凶和姓李的三手真人擒下了,其余的人就不足
道也。」
说到这里,站起身道:「好卞,贫道要休息了,龙庄主可曾给贫道准备一间
静室吗?」
龙在田忙道:「早就准备好了,在下给真人带路。」
「不用。」
戚真人道:「只要春香姑娘给贫道领路就好。」
龙在田道:「真人难得光降,在下自当……」
戚真人一摆手道:「你去了又有何用?哈哈,春香姑娘,咱们走。」
梁慧君听到这里,知道戚真人就要出来,这就悄悄退下,然后长身掠起,一
路疾奔,回到房中,才推门走出,朝英无双、裴畹兰两人房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两位姑娘虽已人睡,但练武的人,就是在睡梦之中,也经常保持警觉,听到
叩门声,就各自开出门来,同声问道:「魏兄,有什么事吗?」
梁慧君招招手道:「你们来。」
说完返身就走。
英无双、裴畹兰急忙跟了过去,进入房中,梁慧君随手把门掩上了,一面低
声把刚才见到听到的,和两人详细说了一遍。
裴畹兰道:「我们那要怎么办呢?」
英无双道:「他不是说明天还会有人赶来吗,咱们今晚先下手为强,把他除
去,然后来一个,诛一个,反正这些人都是魔宫出来的,杀了也不为过。」
裴畹兰道,「对,我们这就找他去……」
话声未落,突听一个女子的尖叫声音,划破黑夜,从西首不远传了过来。
英无双矍然道:「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迅疾掠到南首窗下,一手推开窗户。
只见一个女子声音继续的传来:「不要,小婢求求你……不要这样……」
英无双听出声音来自西首一幢楼字,楼上还射出明亮的灯光,一时那还犹豫,
足尖一点,人已穿窗飞出。
梁慧君低声道:「东方兄弟,慢点!」
裴畹兰催道:「快走!」
也跟着穿窗而出。梁慧君只好急忙跟了上去。
英无双这时早已掠到西首那幢小楼面前,纵身跃上一棵大树,纵目看去。
这幢小楼和三人住的格局完全一样,中间一间灯火通明,南首两扇窗户也敞
开着,连窗帘也没放下。
屋中,一个懈青脸、连鬓苍须的老道,搂住一个青衣少女,满身乱摸,正在
替她宽衣解带,淫笑道:「小宝贝,你们庄主不是叫你伺候真人来的:你就得伺
候真人一次……」
那少女正是春香,她一面挣扎,一面哀求着:「求求真人,不……要……」
英无双看得面红耳赤,心头不由大怒,清叱一声:「好个无耻妖道。」
随手折了一段树枝,扬手朝那懈青脸老道激射过去。
这懈青脸老道就是戚真人,此刻搂着春香正在上火的时候,叱声入耳,但听
嘶然有声。
一缕劲急的暗器从窗外激射进来。
他双手搂着春香,忽然腾出左手。一下把射去的暗器抄在手里,只觉来势极
锐,但接到手中却是极轻,低头一看,接在手中的仅是寸许长一截树枝,心知遇
上了高手,不由抬目喝道:「什么人偷袭真人: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话声未落,又是嗤的一声,一点细小黑影朝他口中激射而来,有人喝道:
「妖道,你给小爷滚出来。」
戚真人真不含糊,及时呼的一声。朝射到面前的细小暗器吹了口气,就把暗
器吹开,那只是一粒细小的石子。他在这一瞬间,右手疾发,点了春香的穴道,
一团人影快如闪电,已经穿窗射出,朝英无双隐身的大树飞扑过来。
英无双冷笑一声,叱道:「下去!」
挥手就是一掌迎着拍出。
戚真人扑来的人,右掌疾发,迎着英无双掌风硬接一掌。
两股掌力乍接,但听蓬然一声大响。戚真人似是没想到来人功力极高,而且
掌风阴寒如冰,心头不由一凛,飘身落地,大笑道:「贫道还当是谁?原来是东
门老儿。哈哈,贫道正要找你们二位!」
他在掌风之中,业已发现英无双练的是「九阴神功」只当是厉山双凶来了。
英无双和他掌力乍接,只觉对方虽是身在半空,但这一记掌力竟然压力奇重,
令人气为之窒,被逼得往后跃落,然后缓步从树后走出,冷笑道:「你就是姓戚
的妖道?叫什么名字,快报上名来。」
戚真人看到从树后走出的仅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相公,心头不觉一怔,目
注英无双说道:「小子,你怎么知道本真人姓戚?」
英无双冷笑道:「小爷不但知道你姓戚,还知道你是从勾漏山魔宫来的,对
不?」
戚真人大笑道:「小子,」
你是东门奇的徒弟?哈哈,你师父呢?是不是躲在树上?快叫你师父下来。
「
英无双冷然道:「打发你姓戚的妖道,小爷已经绰绰有余了。」
戚真人怒笑道:「本真人只是看你年纪轻轻,不想让你把小命丢了,东门奇,
你再不现身,莫怪真人对你徒弟不客气了。」
他不立即出手,还是认为厉山双凶隐身在附近大树之上。
英无双冷声喝:「你穷嚷什么?小爷并不认识东门前辈,谁是他徒弟了?」
戚真人道:「那你是什么人的徒弟?」
英无双道:「本公子是什么人的徒弟?本公子就是你的师父,你就是本公子
的徒弟。」
戚真人突然目射厉芒,沉喝道:「小子找死!」
挥手一掌迎面劈了过来。他这一掌和方才临空发掌又是不同,掌势出手,一
道强猛绝伦的掌风,几乎扩及一丈,势道之强,武林罕见!
英无双不仅不让,左手一抬,凌空直劈!她这一掌,使的是楚大哥教她的
「三刀」三记绿袍神君的掌法之一——第一刀!
目前她「九阴神功」已有五六成火候,这一掌寒风如刀,极为凌厉,若是换
了旁人,武功纵然极高,也绝非她的对手;但她怎知眼前这个戚真人,乃是勾漏
山君门下的三弟子,一身武功岂同小可,英无双劈出的第一刀。虽然凌厉无匹,
「嗤」的一声,真像一把利刃,刺入涌来的掌风之中,但只能剖开前面的三尺光
景,三尺以后掌力就坚如铁石,遇上了阻力!
不,对方掌力汹涌撞来,你劈去的手掌,遇上了阻力,无法再进,但对方掌
力却源源不绝的朝前推来。
不进则退,英无双劈出的第一刀掌力,立即被对方逼了回来。
这原是快得如同电光石火一瞬间的事,英无双骤觉不对,心头上止不住暗暗
凛骇,急切之间,赶忙右手疾发,劈出第二刀,左手迅即收回,一收再发,劈出
第三刀。
这三记掌法,乃是厉神君毕生精研的绝学,威力之强,旷世无比;但英无双
和戚真人年岁悬殊。功力不如对方远甚。三掌同发,才堪堪把对方一记掌力挡住,
但还是脚下浮动,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但戚真人也被她这接连三刀,(掌)震得上身浮动,后退了一步,不由目中
厉芒连闪,惊诧的道:「你是厉神君门下?勾漏山玉阈宫和厉神君素无过节,不
可伤了两家和气,阁下请吧!」
他没把厉山双凶放在眼里,但厉神君他可惹不起。
英无双冷冷的道:「请什么?」
戚真人道:「贫道之意,你小施主可以走了。」
他平日目空四海,这话已经说得十分客气了。
英无双依然站着不动,冷冷的道:「我走:我为什么要走,走到哪里去?」
戚真人攒攒眉,心想:「你不是厉神君的门下,真人早就送你上路了。」
一面说道:「贫道已经说过,玉阙宫和厉神君一向和平相处,毫无过节,咱
们不可伤了两家和气,小施主自然该走了。」
英无双冷哼一声道:「你仗着是玉阙宫出来的,就可以胡作非为,没人管你
了?今晚给本公子撞上了,你以为抬出王阙宫三个字来,本公子就会走吗,本公
子一走,春香一个弱女子,岂不是羊落虎口了吗?」
提起春香,戚真人当真是千金一刻,恨不得英无双快走;但他居然硬要伸手,
破坏自己好事。一时不由得凶心突发,厉笑道:「好小子,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
酒,戚真人不过因你是厉神君门下,不好伤了两家和气,可不是怕了你,你硬要
找本真人的岔;可以各凭武功,放手一搏,生死存亡,和两家师门无关。」
英无双冷笑道:「本公子没说要你怕,更没说要你客气,万恶淫为首,本公
子要诛的是淫贼,自然和师门无关了!」
「那好!」
戚真人目光一掠英无双身边长剑,沉声道:「你可以亮剑了。」
英无欢一手按剑,问道:「你剑呢?」
戚真人仰着发出一声破竹般长笑,说道:「玉阙宫门下戚真人对付你小子若
是还要用剑,本真人就不用在武林中走动了。」
「那好!」
英无双锵的一声撤出青霓剑来,长剑一振,嗡然有声,学着他的口气,说道:
「你可以发招了。」
戚真人究是见多识广之人,看出英无双撤出长剑,宛若一汛秋水,青芒流动,
分明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名剑,心头不禁暗暗攒眉,深悔自己话说得太快了,这小
子功力不如自己,但这柄剑却不易对付。
听到英无双要他先发招,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口中狂笑一声:「好,你小心
了!」
左手迎面直劈而出。
他因英无双手中是一柄利剑,这一掌自然要先声夺人,掌势甫发,一团强劲
无匹的掌风,宛如怒潮汹涌击撞过来。
英无双早有准备,对方掌势一发,她身形晃动,向左欺进,长剑也随着化作
一道青虹,避招进招,像闪电般激射过去。
戚真人先发左掌,正是要她欺身发剑,左掌未收,身形半旋,右手紧接着一
记「横澜千里」挥掌横扫而出。
他这一掌已是蓄劲而发,一道狂贼,当真有如壮阔横澜,席卷横扫,比之先
前一掌,不知凌厉了多少倍!
英无双展开「十三剑」一招甫发,第二招又紧接着出手,现在她对这套剑法,
已是纯熟无比,剑势如虹,身法如电,等你掌风横扫过去。
她人随剑走,一道森寒剑光所到之处,竟然从戚真人横扫的掌风中闪身而出,
把一道凌厉壮阔的掌风齐中截断,匹练似的青光朝戚真人迎面劈去。
勾漏山君昔年在勾漏石窟得到少阳神君的一部「少阳经」一生精研「少阳神
功」他门下弟子练得自然也是「少阳神功」「少阳神功」虽能克制旁边阴功,英
无双练得却是「九阴神功」这两种神功同属玄门道家内功,但「少阳」乃是初阳,
九阴则是属纯阴,以初阳的「少阳神功」自然无法克制纯阴的「九阴神功」于理
甚明。
只是英无双年事极轻,在修为上无法和数十年修为的戚真人相提并论,是以
方才戚真人劈出的一掌,她要接连使出「三刀」才能接得下来,双方谁也无法伤
得了谁。
这回英无双使出剑法来,第一、这套剑法,创自厉神君,虽然只有一十三剑,
已可包罗了各门各派的剑法精华。第二、她手中这柄青霓剑,乃是剑中名器,不
仅削铁如泥,而且本身就含藉了精铁寒英之气,加上英无双挥舞之际,「九阴神
功」在不知不觉间贯注全身,精铁寒英得到「九阴神功」之助,威力自然更加增
强。
所以一下子就把戚真人的一记含有「少阳神功」「横澜千里」壮阔掌风齐中
截断了。
闲言表过,却说戚真人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横扫过去的一道掌风,居然会被眼
前一个年轻人挥剑切断,心头上不住猛地一惊!
就在此时,瞥见青芒耀目,一道剑光已经迎面劈到,一时之间,不敢再举掌
迎击,赶紧一吸真气,身子离地数寸,往后疾退。英无双展开剑法,就一路使了
出来,你往后疾退,她就紧迫追击,一支青霓剑化作一道青虹,又朝戚真人闪电
般攻出,厉神君的精妙招数,饶你戚真人如何了得,也给迫得连连后退。
戚真人又气又怒,仗着几十年功力,功运双臂,双袖连挥,紧守门户,右攻
左守,左攻右拒,一双衣袖,有如两块铁板,只要被他拂中,就是山石也会击成
粉未。
英无双究竟临敌经验不足,只顾施展剑法。着着逼攻,有时长剑也会被对方
掌风震荡开去。
戚真人却越战越惊,他根本看不出英无双的剑势路数,只觉周围剑风飒然,
对方从剑上发出来的凛然寒气,凭他修习「少阳神功」数十年,依然感到寒覆肌
骨,奇冷难耐。
就在此时突听半空中响起破竹般的一声长笑,喝道:「无双,你只是困住他
有什么用?怎不削他双袖?」
另一个夜桌似声音尖叫道:「老不死,削他双袖有什么用?无双,要削就削
他两只手臂才行!」
十丈外的一棵树梢上站着两条人影,发话指点。
英无双听到师娘、师父的喝声。精神陡然一振,青虹乍闪,声如裂帛,戚真
入右衣大袖已被剑光削落!
英无双听到了,戚真人当然也听到了,右手大袖被削,左手奋起全力拍出一
掌。
英无双来不及使剑,左手跟着击出,但听「砰」然一声,英无双内力不如对
方立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戚真人却趁着这一掌之势。吸了口气,身子离地数寸,像流水行云般疾退出
一丈开外,沉喝道:「来的可是厉山双凶吧?」
第30章剑劈四凶
东门奇大笑一声,凌空飞扑下来,说道:「不错,老夫正是东门奇。」
西门大娘跟着飞泻而下,呷呷尖笑道:「还有老娘。」
戚真人沉哼一声道:「很好,你们是到勾漏山去的了,本真人明日日落前,
在龙江岭脚候教。」
东门奇大笑道:「慢点,你阁下是什么人?」
梁慧君、裴畹兰就隐身在左首一棵大树之上,这时跟着纵身飞落。
梁慧君不待戚真人开口,就接口道:「他是勾漏山玉阙宫来的,自称戚真人
……」
西门大娘晤了一声道:「那是勾漏君门下的三真了。」
东门奇耸着双肩大笑道:「这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勾漏山君雄霸西南,他
门下三真人中,竟然连厉山双凶门下一个十六岁的女弟子都打不过,还在老夫面
前冒什么大气?明天你约了多少帮手,咱们日落前准到,你去吧!」
说话之时,挥了挥手,好像是有意放戚真人走的。
这可真把戚真人气破了肚子,玉阙宫弟子几时受过如此凌辱?但当他听到和
自己动手的小子,竟是厉山双凶内下一个女弟子,心头也着实暗暗惊凛。
尤其此时除了厉山双凶现身之外,还有两个少年也从大树上跃下,自己连一
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都无法取胜,何况对方一共有五人之多。
他以英无双的武功,去衡量这老少五人,自然不敢再停留下去,口中沉哼一
声道:「好,本真人那就先走一步,明日龙江岭脚恭候诸位大驾。」
说完,双脚一顿,破空飞起,横射而去。
西门大娘急着问道:「无双,你们没追上楚大哥吗?」
英无双道:「没有,徒儿三人今晚到这里投宿,就遇上这老道士,据这里的
龙庄主说,他已经派出几个庄丁,去帮我们打听了……」
刚说到这里,只见龙在田满脸大汗的奔了进来,看到东门奇二人,不由得怔
得一怔,朝梁慧君道:「兄弟听说三位公子和戚真人起了冲突,才赶来的,三位
公子只是路过敝庄出门在外,千万不可得罪了戚真人……」
西门大娘尖笑道。「姓戚的老道,已经被我徒儿打跑了,你急什么?」
龙在田听得一怔,说道:「什么,戚真人……已经走了,这……怎么办,在
下……一家……还有这片庄院……都……完了……」
西门大娘瞪着三角眼,尖声道:「他逃得快,才保住性命,他已经走了,你
还怕他什么?」
龙在田哭丧着脸道:「这位……」
他看西门大娘穿着男装,但话声明明是个女的,迟疑了下,才道:「戚真人
是玉阙宫的三真人,这方圆千里,谁都对他奉若神明,他在敝庄作客,这一怒而
去,在下一家十九口,都活不成了。」
东门奇道:「你是龙庄主?这个你不用耽心,是咱们把他打跑的,与你毫不
相干,一切有咱们担当。」
西门大娘嚷道:「都是你老不死,依了老娘,绝不让这姓戚的妖道活着出去。」
梁慧君道:「龙庄主只管放心,你只当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事就是了。」
龙在田望望双凶,不敢多说,口中唯唯应是,正待退下。
西门大娘问道:「龙庄主,你派人去打听楚小兄弟的下落,可有消息吗?」
龙在田这一和她对面,发现这个不男不女的人,一双三角眼凶光烙烙逼人,
好似两道寒电,心中更是发毛。连忙低下头不敢多看,说道:「在下已经派出四
名庄丁到附近几个镇集去打听了,最少也要明日早晨才能赶回来。」
西门大娘挥挥手道:「那就等明天听回音好了,你去吧!」
龙在田犹如皇恩大赦,口中应着「是」急忙转身就走。
东门奇问道:「无双,你们住在哪里?」
英无双道:「徒儿三人住在那边一幢楼上,啊,魏兄,那妖道走了,这楼上
正好给师娘、师父住了。」
岭脚,在桂江之西,蒙江之东,污江之北,山岭间的一片荒地。
这时正当红日西下。
山林间渐渐笼罩起一片暮色。
东首一条小径上正有两老三少五个人朝山麓间走来。
山麓前,站着四个人,没有迎上去,甚至还大刺刺的连看也没向来人看上一
眼。
那两老三少,正是来岭脚赴约的厉山双凶、英无双、梁慧君、裴畹兰。
站着的四个人,除了曾在龙家大院见过的戚真人,还有三个老者,每个人的
神情都有些怪异。
站在中间的一个,身穿黄衫、身材瘦长,一张枯槁得皮包骨的瘦削脸上,双
眉低垂,两眼似睁似闭,毫不理人。
站在他右首的也是一个老者,中等身材,穿一件青布袍,秃顶鸠面、牙齿全
豁,下巴生得特别尖,看去形状极为怪异。
黄衫老者左首,和戚真人站在一起的是一个白发披肩的头陀,头上箍一个银
圈,连鬓白须,两眉之间,有一道刀疤,肩上背一个长形黄布袋,敢情是他的兵
刃无疑。
东门奇看得微微一怔,这三个人看年龄都已在七十以上,戚真人约来助拳的
人,应该都是顶尖高手,但自己竟然一个也不认识!
不!从未听说过有这样形状的三个人。他耸耸肩,发出破竹般一声大笑,说
道:「这三位就是戚真人邀来助拳的人了?恕兄弟眼拙,戚真人怎不先给兄弟引
见引见?」
那黄衫老者从鼻孔中轻哼一声道:「要死的人,有什么好引见的?」
西门大娘呷呷尖笑道:「老不死,他这话说得极对,要死的人,有什么好引
见的?」
戚真人沉笑道,「但本真人还是要给你们引见一下,好让你们死而无怨,这
三位是玉阀宫八大护法中人……」
他一指黄衫老者说道:「这位是闭目煞神字文化字文护法。」
接着又指指鸠面老者说道,「这位是鸠面神叟司空不凡司空护法。」
又指指自发头陀说道:「这位是三眼头陀去恶大师。」
这三人敢情是久处西南。从未到过中原,是以他虽说出三人姓名,东门奇还
是一无所知。
西门大娘不耐的道:「不用说了,什么闭眼三眼的,老娘活了一大把年纪,
听都没听说过,咱们既然来了,干脆手底下见个真章。」
闭目煞神宇文化双目乍睁,射出两道慑人的精光,冷喝道:「匹妇找死!」
突然扬手一掌,劈了过来。
东门奇究是见多识广,对方这三人若无真实本领,玉阙宫也不会延聘他们担
任护法:何况这三人形貌怪异,分明都练有外门功夫。
其中当然以闭目煞神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武功应该是三人之首,是以早就
暗中注意着他。此时看他挥掌朝西门大娘劈去,口中发出破竹似的一声长笑,左
手突发一记「白骨爪」出手如电,身法更快,不带半点风声,朝闭目煞神劈出一
掌的右肩「筋池」穴上抓去,左手更是悄无声息,五指枯白如爪,直落天灵,这
一记使的是「九阴爪」他一生没练成「九阴神功」但他蓄势已久,「九阴爪」却
是他的成名绝技。「九阴爪」专抓敌人天灵,练的是阴功,只要被他爪势扫上一
点,外壳完好,里面完全被阴功摧毁。「白骨爪」练的是尸气,爪风划过,尸毒
人骨,同样无药可救,这两种功夫,截然不同,但都阴毒无比。
闭目煞神一掌甫出,陡觉一股尸腐臭气急袭而来,急忙身形半旋,左手随着
身形一掌横拍出去。
西门大娘也在他一掌拍来之际,身若旋风一下闪出,她这一闪,正好闪到鸠
面叟身侧,右手疾拍过去,口中呷呷笑道,「老娘这一掌你接了吧!」
她身若旋风,何等快速,话声未落,手掌已经印到鸠面叟胸前不到三尺。这
一掌也使出了母豹西门大娘的拿手绝技「阴风掌」来。
「阴风掌」顾名思义,掌势出手,就有一道阴冷澈骨的阴风,别说被她手掌
击中了,只要让她掌上发出来的阴风透体而过,你武功再高,十二个时辰之内,
一样性命难保。
但鸠面叟也不是等闲人物,西门大娘一掌当胸印去,嘿然道:「你要和老夫
比掌,那好!」
他右掌一竖,疾推而出,只见他整只手掌,色呈青紫,练的也是外门功夫
「青煞掌」江湖上练煞掌的人,大都以颜色来分,有紫、红、自、青、黑五种,
大家都以紫煞掌。
红煞掌,白煞掌相称,这是外行人的叫法。
其实其中大有区别,紫色的应该叫紫灵掌,是玄门最上乘的功夫,红色的有
朱砂掌、赤煞掌、火焰掌之分,白色的就是白骨掌,青色的才是青煞掌,其中以
紫灵掌和朱砂掌,是正派功夫,其余均是旁门左道,黑色的毒煞掌,和蓝煞掌则
是练的毒功。
西门大娘一看对方使出来的是青煞掌,她身形忽然又像旋风般一转,右手阴
风掌带转横拍,左手闪电朝对方青煞掌上拍去。她左手练的正是白骨掌,一只手
掌白如枯骨,不带一点血色。
「白骨掌」又叫「白骨摧心掌」是煞掌中震力最强的一种,在威力上又胜过
青煞掌。
鸠面叟一怔,右掌倏收。左手骄指如戟,朝西门大娘「白骨掌」掌心点出。
这一记叫做「穿云箭」专攻各种掌功。但他左指才发,西门大娘右手「阴风掌」
已经横拍过来,快要扫到肩头。
两人正在电光石火之间,各出奇招,各自变换了两种神功,当真快速到了极
点!
此刻一个「穿云箭」指向「白骨掌」一个「阴风掌」横扫对方肩头,两人当
然谁也不愿伤在对方手下,各自横闪开去。
厉山双凶一个练的是爪功,一个练的是掌功。这时东门奇和闭目煞神却打得
十分激烈。
他们这一对,可不像西门大娘和鸠面叟那样比赛功夫,他们是真正卯上了,
东门奇双爪如风,身形来去如电,「白骨爪」「九阴爪」忽左忽右,轮番出手。
闭目煞神宇文化只是跨着大步,挥舞起一双大袖,就像两块铁板,原来他练
的是铁袖功,有时双袖互撞,居然会发出「当」的呀然大响,武功稍差的人,被
他衣袖砸上,准会把你砸烂。
这一战也比西门大娘两人要凶险得多,但见人影晃动,一个爪风发出嗤嗤轻
响,一个大袖漾起呼呼狂风!
西门大娘身如旋风,堪堪横闪而出,一下就旋到了闭目煞神背后,右手一记
「阴风掌」朝他「灵台穴」上拍去。
「灵台穴」上若是被她「阴风掌」拍上,叫做「阴风入户」是一记杀着,闭
目煞神赶紧右手向后挥出。
鸠面史眼看和自己动手的西门大娘忽然朝闭目煞神攻去,这对自己是极大的
难堪,岂不让闭目煞神笑自己连一个对手都缠不住?心头一怒,振腕就是一指朝
西门大娘右侧「太阴穴」点去。
他可不知道厉山双凶一向没有朋友,遇上最厉害的对头,也只有两个人联手
对付,几十年来,联手成了习惯。
今晚西门大娘发现对方两人功力之高,不在自己两人之下,革打独斗,自然
不如联手合击的好,这才乘隙朝闭目煞神出手抢攻的。
她一掌才发,鸠面叟的一指也及时点来。
闭目煞神右手后挥,他正面的东门奇也可以腾出手来了,身形一个电旋,左
手灰白五指飒然风生朝鸠面叟天灵抓落。
西门大娘岂有吃亏,来而不往非礼也,左手一记「白骨掌」横切出去,拍向
鸠面叟左「归阴穴」这下双凶联上了手,数十年夫妻,自然心有默契,何况两人
练的都是「旋风身法」两个人就像两团旋风,忽东忽西,忽合忽分,白骨爪、九
阴爪、阴风掌、白骨掌漫天乱舞。
闭目煞神和鸠面叟如论真实武功,只在双凶之上,但他们两人各归各出手,
进退之间,既无默契可言,自然总会觉得对方碍了自己手脚。不能尽情施展。这
自然给厉山双凶占了许多便宜,但也不过只能和人家打成平手。
打成平手,这就糟了,剩下三个小姑娘,岂是人家戚真人和三眼头陀的对手、
也等于是他们(双凶)被人家绊住了!
闭目煞神和鸠面叟既已出手,三眼头陀岂肯闲着?他撤下黄布袋,取出一柄
紫金降魔杵朝戚真人单掌打讯,说道:「戚真人,这三个小子,交给咱家了。」
只说了一句话,就大步走上,洪喝道:「呔,你们三个小子,佛爷慈悲,让
你们一起上吧!」
英无双披披嘴道:「你叫三眼头陀。对不?本公于一个人就足够打发你了。」
她一手紧握着青霓剑剑柄,回头朝梁慧君、裴畹兰轻笑道:「魏兄,蓝兄,
你们看着,不出十招,小弟包管叫他三眼头陀变成没眼头陀。」
三眼头陀沉喝道:「小子,你说什么?」
英无双笑道:「本公子一剑把你三眼削去,不是没有眼了吗?」
她笑声方起,身形倏然飘飞过去,左手拍出一掌,右手青霓剑呛然出匣,一
道青虹比闪电还快朝他降魔柞的手臂斜削过去。
三眼头陀听到笑声,不觉一怔道:「你是女娃儿!」
话才说到一半,陡觉一股奇寒澈骨的寒风业已撞到身前,眼前青光大亮,一
支青莹长剑朝右手削来,但英无双出手虽快,他动作也奇快无比,左手竖掌推出,
右手降魔杵跟着划出。
这头陀左手练的竟然是天竺「大手印」两人双掌交接,发出砰然轻响,降魔
杵和青霓剑也同时磕上,响起了「嗒」的一声。
英无双「九阴神功」终究只有五成火候,但觉对方掌上震力极强,被震得往
后连退了三步之多。
三眼头陀双掌交击,口中忍不住啊出声来:「好冷的手掌!」
五成火候的「九阴神功」当然也伤不了他,但他却立即发觉右手降魔杵比平
日轻了许多,低头一看,自己一柄紫金降魔杵已经只剩了半截!
英无双手横长剑,冷笑一声道:「原来勾漏山魔宫出来的护法,也不过如此!」
三眼头陀一招被对方削断兵刃,心头自然怒极,洪喝一声:「小丫头,你找
死……」
突然风声一飒,一道青影从天而降,娇声喝道:「慢点,你们谁是勾漏山魔
宫来的?」
这人好快的身法,一下泻落在两人中间,那是一个一身素色衣裙的少女,腰
间悬一支长剑,婷婷玉立,向两人发问。
三眼头陀持着半支降魔杵,正待朝英无双扑去,忽然被一个少女拦在前面,
心头本已怒极,沉喝道:「佛爷就是玉阙宫来的……」
素衣少女哼了一声:「该死的东西!」
突然白光飞闪,好快的一剑,三眼头陀手中只有半截降魔杵,连封架后退都
来不及,一个人已被剑光拦腰扫过,切成两段!
她出手之快,连英无双就站在边上,都没看得清楚。
这下可把戚真人看得大怒,呛的一声,掣出长剑,喝道:「小丫头,你是什
么人?」
素衣少女面罩寒霜。长剑一指,说道,「你也是勾漏魔宫出来的了?」
戚真人道:「不错。」
裴畹兰接口道:「他是勾漏山老魔门下三弟子……」
素衣少女叱道:「那就该死!」
长剑挥处,一道白虹朝戚真人激射过去。
戚真人挥起长剑,喝道:「好个狂妄的小丫头!」
他长剑堪堪挥起,陡觉对方一支长剑倏起倏落,刹那之间,化作了千百缕银
芒,在天空编织成一片网罟,当头罩落!
这下看得戚真人心头大骇,喝道:「织绵剑法,你是天孙何仙姑门下!」
奋起全力发剑。但你手上虽是一柄百炼精钢的长剑,人家手中却是斩金切玉
的利剑。
玉阙宫的剑法纵或可以挡得住「织绵剑法」但剑和人家差得大多了,但听一
阵密集的「嗒」「嗒」轻响,戚真人一支三尺长剑,被一寸寸削断。
还是戚真人见机得快,口中狂喝一声,左手劈出一记掌风,人却学懒驴打滚,
在对方剑势未落之前,贴地滚出去一丈来远。
但饶是如此,身上至少也被划破了十七八处,双足一顿,头先身后,急如箭
射,破空腾掠而起。
素衣少女冷哼一声,纤手一抬,一道白光朝他身后激射过去。她这道白光,
正是脱手掷出去的长剑。
一个人飞掠得再快,但体积较大较重,自然比不过用力掷出去的长剑破风穿
云,来得快速。
只听一声惨曝,传了过来,长剑从戚真人后心直贯前胸,像中箭的飞鸟,从
半空中直坠下来。
素衣少女掷出长剑,人也双足一点追踪过去,戚真人跌落地上,她也正好及
时赶到,拔剑在手,连看也没朝他看上一眼,就回身走了过来。
她诛杀三眼头陀、戚真人,最多也不超过一盏热茶工夫,这下直把英无双、
裴畹兰,梁慧君三位姑娘看得目瞪口呆!
素衣少女手持一柄银芒耀目的长剑,脸罩严霜一直走近厉山双凶等四人战圈,
冷冷的喝道,「你们给我住手。」
这四个高手激战正烈,但他们都已看到三眼头陀和戚真人不过片刻之间,丧
命在素衣少女剑下,敌我双方的人都感到心头无比凛骇,因此她这声娇喝出口,
大家果然依言停下手来。
素衣少女没待人家开口,一双盈盈美目满含着浓重的杀气,冷冷问道:「你
们谁是勾漏山的贼党?」
光是这句话,就含有极重的仇视口吻。
闭目煞神宇文化和鸠面叟司空不凡都是成名几十年的人,岂会因你转眼之间
杀了三眼头陀、戚真人,就不敢承认?
宇文化道:「姑娘可是和勾漏山玉阙富有仇吗?」
素衣少女冷然道,「我问你们谁是勾漏山的贼党?你怎么不说?」
数十年来,真还没有人和宇文化这样口气说过话,不觉怒笑道:「是以如何?
不是又待如何?」
素衣少女切齿道:「如果你不是勾漏山的贼党,可以走了,若是勾漏山的贼
党,就得把命留下。」
鸠面望右手提胸,早已凝聚了十成功力,闻言怪笑一声道:「丫头好狂的口
气!」
他本来就站在素衣少女左侧,笑声乍起,一个人倏然欺来,右手「青煞掌」
随着笑声朝素衣少女左肩印到。
西门大娘怒喝一声:「司空不凡你要不要脸?」
挥手一记「阴风掌」直拍过去。
素衣少女冷哼一声,身形电旋,一道银虹朝身后横扫过去,身法之快,简直
莫可比拟。
鸠面叟眼看「青煞掌」快要印上对方肩后,陡觉一道寒光耀眼的剑芒闪电劈
来,心头猛然一惊,匆忙之间,急急撤招。
但你眼睛看到银光,再要后退已经迟了,但觉右腕一凉,一只色呈靛青色的
手掌已被剑芒扫过,和手腕脱离关系,自顾自跌落地上了。
他右掌被剑光削断,一个人几乎楞住了,夭底下那有如此快速的剑招?心头
急怒交迸,那还后退?口中哼了一声,左手骈指若戟疾然朝素衣少女右太阳穴点
去。
闭目煞神看得心神狂震,暗道,「会是大白替星剑!」
四个人已经只剩下两个,如今两个人中又有一个人被削断了一只有手,一个
人只有两只手,现在两个人只有三只手了,岂不是只剩下一个半人了?自己再不
出手、只怕会只剩下自己一个。
他看司空不凡被削断右手之后,不顾伤势,使出「穿云箭」来,那还怠慢,
乘素衣少女转身过去之际,突然身形一晃而上,右手挥起铁板似的一只衣袖朝素
衣少女后脑拂去,左手却紧随右手衣袖之后,五指如叉直插后心。
这两个人一攻侧面,一个欺到身后,几乎是同时出手,只是作者一支秃笔写
来,似乎分了先后而已!
素衣少女堪堪削断鸠面叟「青煞掌」陡觉疾风一飒,一个没退,一个已欺到
身后,同时袭到。口中发出一声冷笑,长剑未收,身子突然快若陀螺,由左向右
旋去,手中长剑也使了一招「玉带围腰」随着身形电转,向后横扫过去。
一片耀目银光,挟着浓重的寒气平扫而过。
首当其冲的是鸠面叟司空不凡,指风点出,因素衣少女身形旋转而落空,但
剑光却已从他腰际扫过。
第二个是该死的闭目煞神了。他已经认出素衣少女手中的是「太白彗星剑」
应该也已想到她使的是武林中无人能躲闪得开的「闪电剑法」(她方才对付戚真
人的却是「织绵掣法」出自青衣江一系)自然也可以溯子(她是三十年前被江湖
上称作青衣煞的青衣道姑的传人了。
青衣煞,自然是青衣道姑的外号,青衣道姑没有人知道她的道号,她虽是三
清弟子,却嫉恶如仇。黑道中人碰上她可以说无一活口,大家所能看到的也只是
一个青衣道姑和一道银虹而已!
因此江湖上就叫她青衣煞,就是说你只要看乡悟青衣的道姑,就是恶煞临头,
想逃也逃不脱。
闭目煞神宇文化既已想到素衣少女来历,还要乘她在鸠面受攻出一指之际,
欺上身去,岂非自找死路,素衣少女陀螺般旋身,何等快速,「大白替星剑」从
鸠面斐腰际扫过,毫无丝毫阻隔,剑光就扫到了宇文化腰际,当然也顺利扫过。
等她身子转了一个圆圈停下,两个在江湖上凶名久著的魔头才砰然倒了下去,
两人变成了四截!
历山双凶看得心头也大感凛骇,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在瞬息之间,剑劈四
个江湖凶名久著的高手。
如果是听人传说,就算是少林寺方丈说的,他们也绝不会相信,但这却是亲
眼目睹的事实!
三十年前的青衣道姑,已经够心狠手辣,三十年后出了这个素衣少女,当真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当然「闪电剑法」出手如电,占了一个快字,最主要的还是她手中这柄「大
白彗星剑」煞气重,剑长虽然只有三尺,但只要剑尖一动,光芒可以射出一丈以
外,如果贯注内功,据说可以杀伤三丈以外的人,最快的身法也躲闪不开。
彗星,在天空不是只有米粒般大,但它光芒却可以拖长到十数丈长!
青衣少女力劈四人,居然面不改色,目光一扫,问道:「你们之中,还有勾
漏山的贼党吗?」
英无双喜孜孜的走上去,说道:「这位妹妹,我们就是要上勾漏山魔宫去的,
你和勾漏山魔宫有仇吗?」
素衣少女这才返剑入鞘,脸上杀气也随着消散,切齿道。「我和勾漏山有不
共戴天之仇。」
说到这里,走到西门大娘面前,抱抱拳道:「刚才多蒙婆婆出手相助,小女
子谢了。」
西门大娘呷呷尖笑道:「姑娘不用客气,以姑娘这份身手,那用我婆子相助?」
英无双道:「妹妹,她就是我师娘。」
接着又指东门奇道:「那是我师父。」
素衣少女朝西门大娘、东门奇二人抱拳为礼。
英无双又指着梁慧君、裴畹兰两人说道:「这是梁妹妹、这是裴妹妹,她们
都是女扮男装……」
梁慧君笑道:「你说了半天,还没问这位姑娘贵姓芳名呢?」
英无双哦了一声,说道:「我叫英无双、英雄的英、天下无双的双,妹妹你
呢?」
素衣少女觉得和她挺投缘,这就含笑道:「我叫闻家珍。」
英无双惊喜的道:「你就是闻家珍,啊,师父、师娘、梁妹妹、裴妹妹,你
们说巧不巧呢?」
她自然听楚大哥说过,当日小师妹闻家珍失踪的事,所以听对方说出闻家珍
三字,喜得叫出声来。
闻家珍惊奇的道:「怎么?英妹妹认得我吗?」
英无双道:「人自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妹妹的名字,我们都听得耳熟能详了。」
闻家珍越听越奇,问道:「你们听谁说的呢?」
西门大娘呷呷笑道:「姑娘是东海门闻天声闻老哥的千金对不?」
闻家珍惊奇的道:「前辈认识先父吗?」
东门奇抢着道:「咱们就是为东海镖局的事,找上勾漏山去的,楚小兄弟可
能一个人找上勾漏山去了,咱们分成几拨人走的,阮老哥和林副总镖头是第三拨,
也快到了……」
西门大娘拦着道:「老不死,你噜嗦了半天,只怕闻姑娘一句也听不懂呢!」
一面朝闻家珍道:「鹰爪门阮伯年、阮传栋和陆长荣。林仲达、楚玉祥,你
总认识吧?」
闻家珍道:「前辈说的是阮伯年,阮传栋,一个是我外公,一个是我舅舅,
陆长荣等三人,是我师兄。」
「这就对了。」
西门大娘道:「楚玉祥为了替他义父母报仇,独自走了,很可能是找上勾漏
山去的,那时,咱们大伙人都在东海镖局里,怕他一人有失,就由你大师兄陆长
荣坐镇镖局,咱们等人分作四拨人上路,你外公阮掌门人和你舅舅阮传栋是第三
拨,就在咱们后头,也快到了。」
闻家珍喜道:「那人果然没有说错,要我到这里来等人……」
梁慧君问道:「是什么人要你在这里等人的呢?」
闻家珍道:「是今天早晨。我在梧州遇上的,那人好像喝醉了酒,说话疯疯
癫癫的,从我身边经过,闻到一股沉重的酒气,我先前也没去注意他,那知眨眼
工夫,他就走得不见了。我正在奇怪,这人走得好快,那知就在这时候,我耳边
响起极细的声音说道:」喂,小姑娘,你要上勾漏山去,总得找几个同伴,巧得
很,只要今天傍晚赶去岭脚,就可以遇上。『我四顾根本没看到人,心想:那一
定遇上异人了,所以赶来这里看看,果然遇上你们了。「
西门大娘急着问道:「那人是不是穿一件灰布道袍的老道士?」
闻家珍摇摇头道:「不是,那人……他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我没有注意他,
但绝不是道士。」
西门大娘道:「这就奇了,这人会是谁呢?」
正说之间,突见一道人影飞也似奔了过来,口中叫道。「两位师父,你们找
得徒儿好苦,但总算给徒儿找到了。」
这人正是假扮南荒双奇徒弟的钱电,他奔到几人近前,喜道:「原来两位老
人家找到三位姑……公子了。」
他因不认识闻家珍,口中几乎说出「三位姑娘」临时又改成了「公子」东门
奇呵呵一笑道:「钱老二,咱们用不着再改扮什么南荒双奇,勾漏山早已知道老
夫是什么人了。」
说到这里,「哦」了一声,问道:「这里附近,前不靠店,后不靠村,看来
今晚咱们只好在这里露宿一宵了。」
闻家珍这一会功夫,已和梁慧君等三位姑娘谈得极熟,说道:「明天如果路
过城镇,我也去买一套男装,改扮成男子才对。」
英无双咕的笑道:「对啊,闻妹妹也改扮成男子,我们四个也是武林四公子。」
裴畹兰道:「不,我觉得闻妹妹还是不改扮的好。」
闻家珍道:「为什么呢?」
裴畹兰道:「因为你要报伯父伯母的大仇,就要他们知道你是伯父伯母的女
儿,堂堂正正的手刃血仇,自然不用改扮的好。
闻家珍听得热血沸腾,切齿道:「裴妹妹说得对,我要他们知道我就是闻家
珍。」
容县,是前去勾漏的必经之地。
东大街街尾,有一家小酒店。
这家酒店小得像一条狭窄的小弄,跨进门去只有三张「半桌」靠着墙壁,边
上已经仅容一个人可以通过,里首就是切卤菜,舀酒的地方。
这家小酒店只有一个弯腰老头掌柜兼跑堂,夜晚打了烊,把三张「半桌」拼
起来就是他的床铺了。
这时傍晚时光,小酒店里走进来两个酒客,一个是蓬着一头乱发的老人,身
上穿一件灰布道袍,本来是灰白色的,但不知他穿了多少年从没洗过,脏得已经
变成黑色。
老道人后面却是一个丰神俊朗的青衫少年,腰悬青穗古剑,飘逸潇洒。
这两人如论衣着、年龄、身份,一个是又穷又老的道人,一个则是翩翩少年
公子,怎么说都不该走在一起的,但他们却偏偏走在一起。
他们当然就是自称茅山四茅君的茅四和楚玉祥了。
茅四跨进门,还没落坐,就大声嚷道:「老伙计,快给老道来一壶酒,不用
烫,要快,老道酒虫已经爬到喉咙里来了,又干又痒。」
两人刚在一张「半桌」上对面坐下,弯腰老头连声应着,立即送上一壶酒来,
笑道:「道长多年不见了,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茅四道接过酒壶,对着嘴一阵咕咕大喝,才吁了口气,大笑道:「自然是东
北风了,不然怎会把贫道吹到西南来?」
接着哦了一声,急急问道:「老伙计,我问你一件事,最近有没有看到醉鬼
张老儿?」
他口中的醉鬼自然是醉鬼老张三了。
弯腰老头双目一瞪,说道:「你和他约好了到这里来的?你们莫非有什么事?」
原来他们是旧识。
茅四道:「你看到过他了?什么时候的事?」
弯腰老头道:「昨晚他就在小老儿这里喝酒……」
茅四一把拉住弯腰老道衣袖,急急问道:「他人在哪里?」
弯腰老头摇着头道:「昨晚喝得醉醺醺的走了。」
茅四砰的一声手掌拍在半桌上,说道:「这个醉鬼,老道从金陵找到这里,
就是没找到他,他又充军似的充到哪里去了叶楚玉祥心中暗道:」看来这卖酒的
老头,一定也是一位隐迹风尘异人了!「
弯腰老头回身才切来了一盘卤菜,含笑问道:「小哥喝不喝酒?」
楚玉祥道:「在下不喝酒,老丈这里有面就给在下下一碗面好了。」
弯腰老头道:「有,有,老汉马上去下。」
转身朝里行去。
一壶酒,茅四喝不了几口,就壶底翻天。弯腰老头先送来一壶,只是给他应
应急的,这回身进去,就捧了二十斤的一个小坛走出,说道:「道长自己倒吧!」
茅四接过酒坛,笑道:「还倒什么:直接从嘴里灌下去,不是更过瘾吗?」
说着举起酒坛,对着嘴就咕咕的喝了下去。
不多一会,弯腰老头下了一碗面送来,楚玉祥就拿起筷子吃面。
等他把一碗面吃完,茅四一坛二十斤的酒也已经灌进肚子,站起身道:「走,
贺老儿大概也要打烊了。」
两人走出小酒店,依然是茅四走在前面,但他并没朝大街上去投宿,只是朝
一条小径上行去。
楚玉祥知道他的脾气,不喜欢找客店落脚,这一路走了几千里,都是找庙字
去打尖,自己跟着他,反正也已习惯了。
正行之际,楚玉祥悄声道:「道长,咱们被人缀上了。」
茅四打了个酒呃,只「唔」了一声,踉踉跄跄的一直朝前走去。
一会工夫来至一座小山脚下的一间破庙,昂然走入,一句话也没说,就走到
神龛东首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这时天色已经全黑,小庙就只有这么一间大殿,和草长没胫的小天井。楚玉
祥就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和这位四茅君在一起,真是乏味之极,他跑路的时候,多半都是喝醉了酒,
一路踉踉跄跄的,自然不好和他说话。
打尖的时候,他要喝酒,而且喝起酒来,猴急得恨不得把一坛酒一口吞下去,
根本没时间和他说话。等到睡觉的时候,他又喝得酪酊大醉,一坐下来,就阖上
眼皮,呼呼作声。
每天都是如此,只有今天,和卖酒老头说了几句话,那是说话最多的一天了。
楚玉祥也习惯了,你打盹的时候,我就静坐练功。
现在正待坐下来练功,瞥见庙门左首似有一个人影掩藏着身子往里觑探,心
中不禁一动。身形一晃,飞越出墙头,轻如落叶,悄悄落到那人身后,以他目前
的功力,那人当然不会发觉。
楚玉祥这回看清楚了,这人一身黑衣,也是个驼背老人,他先前还以为是卖
酒的弯腰老头,但却不像,卖酒老头只是弯着腰。这人背上却有驼峰。
这下看仔细了,楚玉祥忽然发觉有些不对。
这驼背老者隐身庙门之外,虽似向里觑视,但看他这姿势,似是正待举脚往
里走去模样,但一直是这个姿势,身子一动也不曾动过。
哈,原来这人被人制住了穴道,才定着身子没有动静,这自然是茅四道长的
杰作了。
既被制住了,他自然要去看看这是什么人,也要问问他是什么人派来的,楚
玉祥举步走到这人面前,很快就认出来了,他是江南分令令主诸葛真的手下祁连
铁驼。
祁连铁驼身子被制,看到楚玉祥,似是有了喜色,眨动眼睛,好像有话要说,
但却说不出话来。
楚玉祥抬手替他解开了被制的穴道,问道,「铁老丈是跟踪在下来的?」
祁连铁驼只活动了下手脚,就扑的跪了下去,说道:「求求楚少侠……」
他底下的话还没说完,楚玉祥一怔,慌忙双手一伸把他扶了起来,口中说道,
「铁老丈快不可如此,快快请起。」
祁连铁驼却义要往下跪去。他老脸凄楚,续道:「楚少侠,铁光潜守候少侠,
已非一日,为的是恳求少侠一伸援手,铁某感激不尽。」
楚玉祥道:「铁老丈究竟有什么事,但请明说,只要在下能力所及,绝不推
辞,千万不可行此大礼。」
祁连铁驼道:「少侠一诺千金。令主就有救了!」
楚玉祥道,「铁老丈是说葛大哥?他怎么了?」
祁连铁驼道:「不瞒少侠说。当初诸葛真奉派担任江南分令令主之前,江南
分令只有副令主,没有令主,一切由总监秦大娘代理。秦大娘一再失利,败在少
侠手下,自然对少侠衔之切骨,回去之后,就在夫人面前进谗,指令主和少侠结
为兄弟,吃里扒外,暗中支持少侠。夫人一怒之下,把令主囚禁冰牢,那冰牢之
中,都是千年不化之冰,武功再高的人,被关上几天,就会全身血脉凝结,僵冻
而死,铁某一直追随令主,也是看他长大的,这冰牢奇寒,旁人进去就会被寒气
侵袭,只有少侠练的是九阴神功,不惧寒冷,可以救人。」
楚玉祥道:「葛大哥虽是江南分令令主,但也是在下的结义兄长,救他是义
不容辞,只是葛大哥是勾漏夫人门下,在下去把他救出来了,岂不更激怒了勾漏
夫人,在下并不是怕她,但葛大哥……」
祁连铁驼道:「事已至此,也管不得这么多了,只要把人救出来了,铁某自
有主张。」
楚玉祥道:「好,不过在下是和茅道长同来的,铁老请随我进去见见茅道长。」
祁连铁驼道:「和少侠同来的这位道长,好生厉害,老朽刚到庙口,就被他
制住奇经穴道,几次运气冲穴,都徒劳无功,休想自解……」
楚玉祥领着他跨入庙门,目光一注,方才还在神龛东首靠着墙壁睡得呼呼作
响的人,这一会却连人影也不见了。不觉咦道:「茅道长人呢?刚刚还在这里…
…」
话声甫落,只听茅四道长的声音在耳边说道:「你要帮他去救人,老道不愿
见他,老道不和你们走在一起,自然会跟在你们身后,这样有明有暗,救人也容
易些,只是你不用和他说明,哦,还有,他若是问起老道是谁,你也别告诉他。」
祁连铁驼是老江湖,也不待楚玉祥开口,就含笑道:「大概这位道长不愿见
铁某了。」
楚玉祥道:「铁老丈,你且请坐下来再说,咱们去救葛大哥,不知铁老丈可
有腹案?」
祁连铁驼在石阶上坐下,沉吟道:「冰牢在勾漏北峰之下,深处山腹,只有
一道入口,而且人口处有人把守,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入,老朽实在想不出如
何才能进去,不过那守关之人,和老朽原是素识,他也知道老朽一直跟随令主,
只好动之以情,冒险一试了。」
楚玉祥道:「从这里去,不知还有多远?」
祁连铁驼道:「咱们是去救人的,自然要避开耳目,那就得多迂回一些路,
绕道向北,只要到达山下,到处都有岩穴、可以栖身,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楚玉祥道:「勾漏山戒备很森严吗?」
祁连铁驼笑道:「玉阙宫雄峙西南,武林中有谁吃了雄心豹胆,敢去惹事?
所以除了宫中有人值日。四处很少有人防守,当然,那冰牢是有人守护的了。」
楚玉祥道:「铁老丈是勾漏山的人,在下有一件事,想请教铁老丈,不知你
肯不肯说?」
祁连铁驼道:「老朽并非真君门下,只是昔年投效真君。充任过值宫武士,
后来就奉派担任令主的卫士,那时令主才十二岁。夫人门下有三个嫡传弟子,每
人都有一名卫士,出门都得追随左右,但老朽职位低微,活动也只在宫外,宫中
的事,知道的不多,不知少侠要问什么?」
楚玉祥道,「在下请问的是除了冰牢,勾漏山还有什么囚人的地方吗?」
祁连铁驼听得一怔,说道:「这个老朽倒并不详细,除了冰牢,老朽从未听
人说过,那冰牢,原先也不是囚人之处,那里是昔年真君练功之处。据说真君觉
得练成玄冰神功,也未必胜得过『九阴神功』,就放弃了,夫人执掌玉阙宫之后,
就改为冰牢,凡是门下弟子,犯了大过,就送往冰牢。视所犯轻重,囚禁一天或
两天、三天不等,但送往冰牢之人,如果超过三天,就十有九死,此外好像没有
囚人的地方了。」
他目光一注,问道:「少侠可是有什么人被囚禁在勾漏山吗?」
楚玉祥道,「和铁老丈说也不要紧,在下也是救人来的。」
祁连铁驼一怔,间道:「少侠要救的是什么人?」
楚玉祥道:「不瞒铁老丈说,被囚禁天勾漏山魔宫的是家父和家母。」
祁连铁驼身躯一怔,张目道:「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十八年前。」
楚玉洋接着就把父母被勾漏魔女劫持之事,简扼的说了一遍。
祁连铁驼双眉微拢,思索着道:「这件事老朽怎么从未听说过?如果少侠令
尊令堂是被夫人擒去的,至今犹囚禁在玉阙宫,老朽多少总会知道一些……」
「哦!」
他忽然低「哦」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莫非会是对峙峡?」
楚玉祥问道:「对峙峡在哪里?」
祁连铁驼道:「玉阀宫占地极广,内外森严,像老朽等人,只能住在宫外,
非夫人亲信,不得擅入,宫外也有两处禁地,一是北峰冰牢,第二处就是对峙峡,
是在北峰东南。据说里面两峰对峙,中问隔着一道千寻绝壑,上有石梁可通,列
为禁地,除了这两处,老朽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囚人之处?」
楚玉祥问道:「对峙峡是不是也有入把守?」
祁连铁驼道:「这个老朽就不知道了,自从老朽投效玉阙宫,二十年来,好
像山上从未有人提起过对峙峡,老朽只是在峡谷之外看到过一方禁碑,上面镌有:」
入内者死『四个字。「
楚玉祥道:「这么说,家父家母很可能就被囚禁在那里了。
他接着问道:「勾漏宫的主人,不是勾漏山君吗?老丈说的夫人,就是勾漏
山君的妻子了?」
「不是。」
祁连铁驼笑道:「神君早已不问尘事,就是太君也很少过问宫中之事,现在
执掌玉阙宫的夫人,乃是神君的女儿……」
楚玉祥切齿道:「原来勾漏夫人就是魔女!」
祁连铁驼轻轻叹息一声道:「老朽为了营救令主,这条老命已经豁出去了,
不然像今晚这样向外人泄漏宫中机密,已经是死罪了,好吧,楚少侠令尊堂既然
被囚在勾漏山,咱们救出令主之后,老朽就陪少侠去探一探对峙峡。如果令尊令
堂确被囚禁在峡中,一不作,二不休,老朽拼着这条老命,也要助少侠一臂之力,
把令尊令堂一并救出来。」
楚玉祥听得极为感动,站起身作了个长揖道:「铁老丈这份高义,请受在下
一拜。」
祁连铁驼慌忙站起,还礼道:「少侠快不可如此,事情能否如此顺利,还不
知道呢!」
抬头望望天色,说道:「时间不早,咱们此时动身,四更光景。就可抵达北
峰,天亮之前,咱们就得躲入岩石,才不虑被人发现,」
楚玉祥问道:「今晚不能救人吗?」
「不成。」
祁连铁驼道,「咱们到达北峰,已经快天亮了,救人至少要等到明晚才能行
动。」
楚玉祥道:「好,那我们就快些走吧!」
两人离开小庙,由祁连铁驼领路,由西门翻出城外,就一路由西而北,走的
尽是山间小径。
楚玉祥只是跟着他奔行,也不知翻过几重山岭,但觉夜色如墨,山林间一片
黝黑,根本辨不清方向,只是在崇山峻岭之间,提气疾行。
这样足足奔行了将近两个时辰,前面的祁连铁驼忽然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
身形随着向右闪去。身法极为快速,一下隐人一处大石之后。
楚玉祥现在屡经大敌,经验也增长了不少,眼看祁连铁驼正在奔行的人无故
闪人石后。
心中不禁一动,立即跟着飞掠过去。
祁连铁驼早已急得只是向他打着手势,意思要他快点伏下身来。楚玉祥就在
石后隐住身形。
过不一会,只听得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从远处传来,来人身法似是极快,转
眼已经掠到近前,那是两个人的声音。
突听有人惊啊一声,接着又呼的跳了起来。
另一个人问道:「你怎么了?」
先前发出惊啊的人道:「兄弟给大石绊了一下,脚尖踢得好痛!」